第93章(第4/5頁)

他微微弓著背,一副恭敬之色,也叫人看不見他的神色。

疏忽慢慢擡起袖角竟揩起了眼睛來,不知杜衡的事跡當真是感人,還是自己入戲的極快:“大人乃是刻苦寒門讀書人之典範,走到今日不免讓人淚灑衣襟,能如此年紀便做上知縣實乃讓小人欽佩。”

杜衡負手仰起脖頸:“是啊,今日本官高頭大馬遊街於縣中,受到百姓瞻仰,受讀書人仰慕之時,恍然覺得昔時那些屈辱仿佛已是上輩子所發生的事。”

“怎的才回來?飯菜已好多時!兩個孩子都已餓了,是還要等你幾個時辰?”

兩人相談盛歡,不知覺到了內宅門口,一聲粗大的吼聲徑直傳來打斷了閑說。

聲聲責備讓王有鑫不免有些驚詫,舉頭見著院子裏正叉腰站著個神色兇蠻的小哥兒。

杜衡連忙沖人解釋:“今日正任事情繁雜,自是回的遲些,若是孩子餓了,你便和孩子先吃就是。再者午時不是說今日要去廟裏燒香吃齋飯,不在家裏用夜飯的麽?”

“你個做父親的不陪著孩子吃飯反倒是惦記我不回來吃夜飯,怎的,我不在你是想往哪裏吃去?莫不是還給想著著在外頭吃酒消遣?”

王有鑫幾句話聽出此人是杜衡的夫郎,聽之句句數落,連忙幫杜衡說話:“夫郎莫要見罪,大人在前衙一直處理公務,完工未做片刻歇息便回來了。”

“這是?”

杜衡當即介紹道:“此乃衙裏的王主簿。”

見著來了外人,秦小滿的臉色稍有緩和:“怎的也不提前說有人來,進去凈手吃飯。”

言罷,秦小滿便扭頭進了飯堂,雖全無禮數,杜衡卻松了口氣。

轉頭看向王主簿之時,面上微有些尷尬之色:“拙荊脾氣大了些,勿要多心。”

王有鑫心下早已是震驚層層蕩開,卻盡量的壓抑著:“夫郎是直率之人,小人如何會多心。”

杜衡只道:“去用飯吧。”

經此一事,王有鑫發覺杜衡非但沒有疏遠,倒是愈發的依賴和信用他起來。

他陪同左右慢慢打聽到知縣竟是個上門女婿,昔年入贅在了農戶之家,連兩個孩子都是跟著哥兒家姓。

這些自然也悉數進了蔣作無的耳朵裏。

蔣作無心中大喜:“此般苦寒做官之人見多了,且還受內人壓制的卻是少見。看來想要送這位年輕新知縣下馬比之想的還要容易的多。”

王有鑫眼露狡黠:“教諭大人要辦這等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自不在話下。”

這日,杜衡到了休沐又在埋頭翻看公務遲遲不肯走,王有鑫依照經驗猜出杜衡是有意不想那般早回去和自己那夜叉一般的夫郎同處屋檐之下,且在前衙又能博得個勤政的名聲。

王有鑫也不忙著走,繼續幫著杜衡整理公務。

“大人累了一天了,吃杯茶吧。”

杜衡接過茶杯:“你今日也早些回去吧,不必再此同本官作伴。”

“下官知大人心中苦楚,能同大人作伴是下官之幸。”

杜衡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是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

王有鑫眼見試探杜衡並未有反感,又膽子放大了些:“下官多言,大人而今已是正七品知縣,若是還受內人壓著,不論是對大人乃至對官聲都並非好事。”

杜衡道:“可若沒有他,也未有我今日,兩個孩子也還小。”

王有鑫見杜衡願意推心置腹,接著道:“大人自是重情重義之人,說白了會被內人壓制,也是沒有掌家的緣故。”

杜衡揉了揉眉心:“我知其中道理,只是入贅以後便是他管著家,倒是也有意爭取過,只是秦家的叔父乃是強硬之人,屢不得果。”

王有鑫微聲道:“若是大人想手頭寬裕自在些,小人願意為大人肝腦塗地。”

杜衡眉心微動:“你有何法子?”

王有鑫湊上前低聲耳語了一番。

杜衡聞言色變:“不可,收受賄賂乃朝廷大忌,輕則停職查看,重則直接罷免!”

“大人言重了,縣衙裏的但凡是個有些神通的哪個不收點好處。大人乃是知縣,日理萬機為縣為百姓,自當收取些獻禮。”

王有鑫十分貼心道:“再者是他人自願表授心意,又並非大人有意要求,無非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杜衡吐出口濁氣:“近來倒確實有不少鄉紳員外同本官表授心意,顧忌朝廷紀律,本官也便拒了。聽聞被拒之人頗有微詞。”

“水至清則無魚,大人若嚴秉朝廷律令而拒了這些鄉紳員外豈非寒了人心,往後縣衙有號令發布,這些個鄉紳員外不加配合,縣衙的號令也不好執行下去。”

杜衡默了默,好半晌後才道:“上任之前有人曾與本官說主簿還需親選,而下本官倒是要慶幸得你在旁獻策排憂。”

“大人好小人才得好,自是憂大人之所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