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叔醒了

沐浴

李邵修見過許多人笑。他們笑容諂媚,端著假面,或是求一道簡單好走的仕途,或者是妄圖把自己的女兒塞入信王府中。

李邵修一眼便能看透他們的本質。無非是貪圖富貴的凡夫俗子。

他亦見過許多人哭。他們流著虛假的淚,或是為作奸犯科的親信而求情,亦或是想著求取憐憫而一飛沖天,不外乎想借仕往上爬的一屆庸流。

對於這些人,他只高高在上,帶著耐心,微笑著看他們心懷鬼胎的演戲。然後挑選合適的時機,向那些人宣告死亡的宣言。看著他們怯懦而又痛苦的掙紮。

可面前的姑娘,既不求財,也不求仕。她為何而落淚?

李邵修心中蕩漾起一抹令他自己也無從捕捉的疑惑。

見李邵修已經蘇醒,江柔安局促的擦拭了眼裏的淚。她向外傳喚:“王嬤嬤,綠瓶,紅掌,信王殿下醒了。拿藥上來。”

忽然來了一群婢子,拿著藥與手帕,團團圍住榻子。

那小姑娘被擠到了人群外頭。

王嬤嬤喋喋不休:“我的殿下啊,您可算是醒了。您睡了一整天一整夜了!叫老奴好生牽掛,好在老天有眼,菩薩保佑,您真是醒了…”

不過幾時,小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李邵修被磨的耳朵疼。他揮手屏退眾人:“你們都退下。本殿無事。”

王嬤嬤還想多說幾句,被軍醫勸下。

軍醫行禮道:“信王殿下已經無大礙,高熱已經降下來了。需靜養一段時日為妙。”

傷口逐漸愈合。不出十日,信王已然恢復了健康,這期間,柔安每日都去小廚房裏花上幾個時辰熬湯藥,配以藥膳,再叫王嬤嬤端著送去。

她的心細如發,被王嬤嬤止不住的稱贊。“江姑娘心思靈巧,將補血的烏鴿與蒼蓮,馬蹄子,何首烏一起燉了,既清淡入口,又營養健康。殿下快些喝了。這是柔安姑娘的一片孝心,她啊,真是個守禮數的好孩子。”

信王已蘇醒了十多日,前庭沒什麽要忙的事。

江柔安難得睡了個好覺。再醒來時,已經烏金西墜,院裏廊前點了燈。

她懶懶起床,拆下發髻,青絲披散如瀑。

小雙打來滿滿兩桶熱水,將浴房的圍帳拉上,隨手把準備好的玫瑰花瓣扔進水中。

熱氣氤氳,香暖閨中。

江柔安緩緩的褪去衣衫,浸泡在溫熱的水裏,一對珍珠似的圓肩留在外頭。

小雙遞上羊檀胰子,打出了浮沫:“殿下醒了,姑娘也能放心些了。”

江柔安笑了下:“是呢。殿下是好人,好人都是長命的。”

小雙還有些不解,問:“不過姑娘與殿下非親非故,值得這樣牽掛麽。”

“如何不值得?”柔安道,“我知曉信王殿下位高權重。若不是他,恐怕沒人能護我到如今。在府中三月有余,吃穿用度都是信王殿下牽掛著…”

小雙知道,姑娘有善心。她牢牢記得知恩圖報這四個字,也深深牽念信王的恩情。

的確,將軍府對姑娘來說與虎狼窩無異。幸而信王心胸慈悲,願意收留她們主仆二人。

小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腦袋:“姑娘說得對,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我也要知恩圖報。東哥兒搶我零嘴兒時,我再也不打他了,大方分給他也就是了。這信王府,還是好人多。”

小雙孩童心性。江柔安噗嗤一笑,無奈搖頭。

小雙將江柔安換下來的小衣收起來。她雙手捧著,瞧了一眼小衣的尺寸,又瞧了一眼沐浴的姑娘:“這衣裳是月初新做的,是不是又小了?”

閨房裏,主仆倆說一些私密的話,江柔安略有些苦惱,可能是在王府裏吃食太好,她的月事剛走,胸前總是腫脹著,衣裳也得時不時改尺寸,要不總是覺得緊。

柔安皺眉嘆息:“總是由著也不好。要不找塊兒幹凈布來,我纏一纏?”

小雙連忙擺手:“不可。便由著去罷!若是纏了,總是對身子骨不好。”

小雙起了壞心,小聲湊到姑娘身前嘀咕:“我娘偷偷告訴過我。越大越好,有人排著隊,喜歡還來不及呢!我瞧這呀,姑娘的就好…跟一對白兔兒似的!”

江柔安鬧了個臉兒紅透,打她:“小雙!你才幾歲,從哪裏學的這葷話!”

小雙吐了吐舍舌頭扮鬼臉:“害害,從哪裏學的不要緊。我懂得的東西可比姑娘懂的多了去了。”

“姑娘,再過倆月,便是你的十七歲生辰了吧?你得著急些了。我娘十七的時候,我已經會滿地跑了…怕是過些日子,便有人來提親了。”

小雙越說越不著邊際:“姑娘生的這樣美。要我說,就要找個世家公子,當個有頭有臉的正妻!咱們現在不在信王府上麽?沾了殿下的光,好好在京裏這幾處世家裏選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