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冷哼

配不上

晨時,屋外日頭高高升起來。幾只雀兒立在外頭,嘰嘰喳喳的。

江柔安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腰酸,手腕也酸的很。一定是昨兒寫字寫的。

她開口:“綠瓶姐姐。”

姑娘伸出酥手,指尖白皙圓潤,陷在嫣紅的被褥紗帛裏頭,一紅一白相襯,嫩的像是初夏新生出來的蓮藕。

綠瓶“誒”了一聲,取熱水進來,將紅紗帳勾好。

“姑娘醒了?”

見江柔安身子骨嬌軟,似乎昨夜魘足,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支著床榻打了個哈欠。綠瓶不免失笑:“姑娘這可是累著了,昨夜裏結結實實睡了個好覺。”

江柔安笑著點了點頭,她支著下巴頦兒,一雙眼睛忽閃忽閃。想著以前在將軍府受磋磨的日子,又摸了摸身子底下的柔軟被褥,她舒服的蹭了蹭,心道在信王府裏就是好,連晨間的請禮都能免。

看來世叔待她還是較為縱容。

又想到昨夜裏練了半個晚上的字,江柔安接過熱帕子,忽的覺得委屈:“我不過是字寫的不漂亮,世叔便總讓我寫。那篇《東樓賦》,我寫了十多遍。可字跡這種東西,一時半會兒又改不了。”

“不知道昨日世叔怎麽了,誰又惹著他了。平常時候,我瞧世叔也沒怎麽發過火。”

綠瓶啞然失笑,她回想,殿下不怎麽發脾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從姑娘來府上之後。

姑娘來府上之前,殿下脾氣難以捉摸,沒幾個人膽敢去前面伺候。和以往比,如今的殿下已然好了許多。

綠瓶笑:“姑娘該起來了。殿下還等著您呢。”

“等著我做什麽?難不成又要寫字?”

江柔安猜的不錯。李邵修將那篇名家真品《東樓賦》擺在桌上,與她寫的字放在一處。這樣一對比,顯的她的字更加醜了。

江柔安看見那玉扇就覺得腦袋仁兒疼。她委屈巴巴的求饒:“世叔。您再給我一些時間,叫我好好練練字,等不怎麽醜了之後再來這兒寫罷。”

李邵修淡聲:“只怕你轉頭出去,就忘了自己的話。”

“不會不會。”江柔安擺手,“我這幾日一定好好練練。不辜負世叔的心意。”

“也好。近幾日你都不要再出府。尤其是不要去找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亂七八糟的人?世叔是說何家的小公子?

信王殿下是生氣了嗎?

江柔安緩聲:“世叔,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不該貿然前去與外眷見面。可是,可是那是太後娘娘安排的,我也沒有法子回絕了太後娘娘。”

“我已經替你回絕了。”

江柔安聞言,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她問:“世叔是不是覺得何家那位小公子不好?”

面前高大的身影看不出來情緒。他心想,不止是何家的配不上她,其他人,更不值一提。

李邵修聲音淡漠,問:“你覺得何庭算是良人?”

“應該是算的吧。何公子談吐文雅,又有文人雅士之風範,他家世清白,父母康健,自己又有一官半職謀生。”江柔安老老實實回答。她雖然沒看上何庭淵,但這麽一看,何家小公子還是符合她自己挑夫婿的條件的。

家裏上了年紀的老嬤嬤說過,找夫婿不能找家世太高的,要麽身份不相符,公婆不好相處,世家貴族規矩又多,以後高嫁後免不得受委屈。還是那些普通些的比較好。

卻沒注意,聽了這話後,面前男人臉色陰沉下來。李邵修手中的扳指驟然出現一道裂痕,他漫不經心道:“賢士之風?”

“何庭淵的父親何宗好女色,私自在府中豢養女客無數。寡廉鮮恥,你可知曉?”

江柔安微微瞪了雙眼,搖頭。這種家中密事一般是對外瞞著消息的。她不知道。

淺淺嘆息半聲,江柔安垂眸行禮:“世叔的意思我知曉了。世叔待我恩重,如同半個長輩,以後再有這種事情,我會來先來找您定奪。絕對不會再自己做主。”

“嗯。”李邵修淡聲,“過來。拿著這篇賦,先練十遍。”

聞言,柔安心底叫苦不叠,她真是不想再練這篇乏味枯燥的賦了。

她垂頭喪氣坐在桌前,拿起筆,鋪上紙。

打眼一瞧,李邵修坐在一旁位置,取了本書看。

江柔安懼他,尤其是練字的時候。她心裏發苦,皺著小眉頭,心裏懷疑,世叔是嫌棄她到什麽程度了,才會寸步不離的盯著她練字。

平時勤政的信王殿下怕是有兩天未曾去過軍營操練了。

難道盯著她習字這件事比勤政更重要麽?江柔安百思不得解。

“臨漳佳俊,洪督慈閣,地接華燁…”

江柔安萬分痛苦的開始寫這篇枯燥的文賦。

窗邊和風吹拂幾片桉樹綠葉,在明亮的日光裏打了個旋兒,輕飄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