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白

夜長

信王殿下的生母元太妃已然於數十年前先帝駕崩時出家了。聽王嬤嬤所說, 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

諾大禁城,又懸著數不清的多少冤魂?

自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信王殿下到現在能平安無事, 當真是值得慶幸。

看她柔軟的雙眸發怔。李邵修問:“在想什麽?”

已經出了宮殿,體恤她昨夜裏種種,李邵修特意放慢了步伐叫她跟上, 唇角邊勾勒淺薄弧度:“是不是後悔嫁給我了?以後每日都要擔驚受怕。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江柔安看向他。

微亮的日光照在他的眉眼, 那雙平日裏顯得冷淡薄情的桃花眼此時有了些生氣,薄唇邊掛著抹笑意, 不似平日裏深沉的王爺, 反而像個吊兒郎當的世家公子。

他又平白無故說這無賴話。

江柔安抿唇,不自覺白了他一眼:“您在說什麽呀。我已經嫁了您,又怎麽會後悔。”

這小女兒的嬌態全然凝在了那一眼似嬌嗔般的眼神之中。李邵修被她一眼瞧得心裏酥酥麻麻,不由得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臉:“後悔也晚了。柔安已經成了我的妻子。身份尊貴的信王王妃。”

“所以,您現在在府裏稱病,都是為了混淆視線麽?”

李邵修沒有直接回答她,只點了點頭,下巴微向後仰, 示意宮中人多隔墻有耳,勿言。

江柔安心領神會。

宮門外停著輛青黛圍帳的馬車。東哥兒見主子出來, 攙扶著二人進去。

二人身後一個身形魁梧的嬤嬤見狀,立刻小跑到壽安宮稟告:“娘娘,與您猜想的一點都沒錯。信王這下子怕是真的不成了。出了這宮門, 渾身上下竟然像一點力氣都沒了, 連路都跌跌撞撞。怕引人注目, 奴婢遠遠跟著, 雖聽不見他們二人在說什麽, 但眼見為實。後來信王殿下和新王妃回了府,那兩扇大門便緊緊閉起來,很快大夫就上門了。”

“好。哀家知道了。”

太後洗幹凈雙手,在泥塑菩薩面前上了一柱香。

殿外天已然黑透。

日暮時分,廊前點了燈。用晚膳後,柔安沐浴。

“若不是殿下告訴我,我現在還以為太後娘娘是好人。”

王嬤嬤接過衣衫,將布料蘊平整。

“我在宮裏服侍了兩代人,雖與太後接觸不多。但,太後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如今言帝病重,朝中人人虎視眈眈,尤其是太後忌憚信王殿下掌兵權,更加視殿下為眼中釘,肉中刺。如此敵視,怕是太後早已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王嬤嬤撒下花瓣,內室充盈著茉莉花微微的淺淡香氣。

江柔安頗為擔憂。

似乎看出來江柔安內心所想,王嬤嬤安慰道:“不過小夫人不必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信王殿下心思周全,暫且能應對太後那些招數。”

王嬤嬤測了測水溫,又填了幾瓢熱水。霧氣氤氳,柔安浸泡在熱水中,雪白皮膚透著些粉紅。嬤嬤看看鎖骨下方處處痕跡,聲音也壓低了片刻:“昨夜裏,小夫人可還受的住?”

見柔安害羞不想多言,王嬤嬤便道:“男人嘛,都是這模樣。二十多歲的人了,初嘗情愛,跟個毛頭小子差不多。若是殿下對小夫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您也擔待點。怕是殿下早已經忍了許久。”

“小夫人身上可還疼?”

“不疼的。”

想到昨晚,李邵修雖有動作,但還是溫存著,等她緩過來後才繼續的,時不時停下動作,給她擦拭汗水,問她好不好受。

可有些時候,偏偏總是問她,倒成了逼問一般,非要她說出個一二三出來。在身後抵著她,一邊動一邊說,舒不舒服,他厲不厲害。

這是哪門子問題。江柔安本來不想回答的,倒是不知道哪裏讓他不高興了,非得逼著他說出來。

那些話,臉皮薄的人根本說不出口。

頗有點抱怨的意思,江柔安便微微紅著臉,把這事告訴王嬤嬤了。誰料到王嬤嬤也打趣,說這是閨房情/趣,不礙事,過不了多久她也就迷上這種滋味了。

還說今夜,若是信王再使壞,忍片刻也便過去。

這男人初嘗情愛,可比女子更是可怕。更何況是多年沒嘗過其中滋味的,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人,心中更是愛憐的緊。

江柔安從浴桶中起身,擦拭身上的水珠。她悶悶想,早知道成親是如此這般,她還不如晚些再答應。

總是心軟,耳朵根兒也軟,被人說兩句,也就同意了婚事。

好在信王今日勤政,一整日都在主殿裏過目公文。

如今形式不穩,府裏嚴防密布,可還是難免有太後安插的眼線。

江柔安穿了寢衣,從後面浴房出來,發梢還滴著水,幾滴落到肩頭,打濕了布料。

還以為時辰還早,擡頭一瞧,見李邵修竟已經來了,正端坐在窗前,大掌捧著本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