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決

食品廠有很多生產線,每條生產線下又包含不少車間。

樂善所在的車間屬於餅幹線類,主要做的是裝餅幹用的各種硬紙盒子。

這算是沒什麽油水的地方,樂善學歷雖高,但資歷太低,今年才剛進來,能在三個月內由學徒工轉為正式工,已經惹紅不少人的眼了,現在先在這裏練練手攢點經驗正好。

車間裏多的是年紀大或者沒什麽本事而呆這裏養老混日子的,他們知道樂善早晚會走,且有可能前途廣大,一般不會得罪她,除非腦子有坑。

樂善今天來得早,輪到她簽到時,她組長笑眯眯地問:“不是有三天婚假嗎?咋今兒個就來上班了?”

樂善遞上一份喜糖,一本正經道:“這不是剛頂門立戶,得趕緊工作養家嘛,心裏捉急。”

組長等人哈哈笑起來,給她豎大拇指鼓勵。

這年頭雖然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但真正能當一家之主的卻不多,何況還是坐產招婿。

那是要像男人一樣養家糊口的,壓力不小呢,大家都挺理解。

樂善簽了到,在門口發完一波喜糖,又到車間裏繼續發,每個收到的工友都象征性地道聲恭喜。

除了黑皮,就他特立獨行,伸手要糖要得理直氣壯,嘴巴卻不幹不凈,說女人該相夫教子,當家做主的只能是男人,否則豈不是陰陽顛倒亂套了,早晚得出事。

工友們聽了,嘴巴裏的糖都忘記嗦,紛紛對他側目。

人家剛辦完喜事,還來給大家發糖沾喜氣,你倒好竟然當著人的面說這種晦氣話,你說說這是人幹事兒嗎?

樂善果斷把遞出去的喜糖給下一個人,叫黑皮接了個空,嘴裏懟他:“女人做主也好,男人做主也好,首先你得能結婚有愛人,不然做誰的主?做你自己的嗎?”

工友們忍不住憋笑,光棍可不得自己做自己的主嘛。

以前他們車間就數樂善和黑皮是婚姻困難戶,因為體格差異太大,還有黑皮眼光高的原因,大家都沒想過撮合他們,現在樂善麻溜地解決了個人問題,倒顯得黑皮更加形單影只光棍漢一個了。

面對眾人異樣的眼神,黑皮臉色脹紅,感覺他們都在嘲笑他娶不到媳婦,便硬著頭皮說他已經相看好了對象,很快也能請大家吃喜糖。

大夥的目光頓時變了,驚訝地開始恭喜他。

黑皮面上強撐著接受,並給樂善一個得意的眼神,其實心裏虛得很。

他擔心有人揭穿,偏偏樂善中午去食堂打飯時,就聽一同排隊的工友小聲說起這事。

“他哪有啥對象,之前我們那片的媒人給他說個有點毛病的姑娘,他還嫌棄不要,想找長得好又個兒高的,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那句老話怎麽說來著?”

樂善:“賴□□想吃天鵝肉。”

工友一拍巴掌,對,就是這麽個理兒。

說話間,隊伍走到盡頭輪到她們了,樂善一下從挎包中拿出四個飯盒,看得工友直咂舌。

“你這也太不容易了,一個人要養活一家子,你得讓你男人也出來工作,這樣才能輕松點。”

樂善笑了笑,拿出平常兩倍的糧票,讓師傅打滿四個飯盒,沒說其中有一半糧票都是她‘男人’給的夥食費。

時仲父子倆在她家避難,頂了贅婿的名頭,也不能白吃白住,每月的家用都是要交的。

打完飯,樂善告別工友,加快步子回家,在小樓院門口被無事閑磕牙的老阿婆叫住,誇時仲:“我瞧他一上午都沒閑下來過,不是掃地擦桌整理家什,就是燒水端茶伺候你娘,勤快著嘞。”

樂善謙虛幾句,進門一看,家裏果真煥然一新似的,好像到處都閃著光,布靈布靈彰顯著某人的努力。

“你回來啦?”時仲從自己屋出來,臉上閃過喜色。

樂善取下挎包遞給他,“嗯,餓了吧?先吃飯。”

因為兩位長輩的特殊性,兩人吃之前先各拿一盒飯去喂他們,之後才坐到一個小桌上吃自己的。

飯後樂善還要回去上班,時仲非常自然地接過她的飯盒,準備和其他三個一起洗。

以往這些活都是樂善做的,現在有人幫她分擔,感覺還不錯。

走之前,樂善叮囑道:“幫我看著點我媽,糧食都在她屋裏的櫥櫃上放著,晚飯你看著做。”

說到這裏,樂善突然想到他會做嗎?做飯跟揉饃饃可不一樣,不然還是她回來再做吧。

“我會的,不會可以學。”時仲一臉認真。

樂善覺得第一次她看著點比較好,便又改口道:“那我下班回來買點豬碎骨,晚上咱們煮豬骨湯貼餅子,到時你做著我看看。”

時仲聽到豬骨湯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明白這是樂善在特意照顧他父親呢。

“好,我都聽你的。”

以前樂善都聽她媽會這樣跟她爸說,沒想到有一天也有人會說給她聽,心裏頭不禁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