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都愛慕她

一道著束袖黑衫的高挺頎長身影朝這邊走來,看見他的眾人皆屏息不敢說話。

那青年停於幾步之外的桌案前,他輕撫衣擺,漫不經心發問:“邢小姐,大學府院規為何?”

邢玉瑤被他嚇得臉都白了,不敢坐著,顫顫站起身,咬唇道,“不可隨意傳謠。”

青年眉眼醞笑,聲音卻低沉陰郁,“原來未曾忘記,那如今這般又該當如何?”

邢玉瑤氣惱得漲紅了臉,但她仍不敢反駁,只垂首低聲擠出一句話,“我會親自抄錄一份院規奉上。”

他微頷首,臨走之際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謝知鳶。

謝知鳶不明所以地回望去,小臉滿是迷惑,這青年瞧著好面熟,但絕不是他們班的,所以......

她偏頭瞧了眼大開的窗牖,春色正慢慢流入。想來是個行俠仗義的青年,在窗外望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

謝知鳶默默祈禱,往後請讓這樣的少俠多來一點。

在那青年離去後,幾個少女小心翼翼圍到邢玉瑤身邊。

謝知鳶手中策論漫不經心翻開幾頁,她單手支頤,翹起耳朵,偷聽的技藝越發嫻熟。

“邵遠怎的管起這等小事了?這女孩子家的事他也管啊。”

“噓,你可小聲點,他可是聖上跟前的紅人,我聽我爹說,怕是這兩日便要去錦衣衛當指揮使了,今日怕只是回來收拾東西的!”

“指揮使?!你莫不是將千戶聽成指揮使了吧,現下那幾位誰不是從刀鋒血雨中拼出來的?”

“你忘了去歲那件事了?聽說一窩山賊都被他端了,浮屍滿地的滲人,更何況,他和他爹都是聖上的救命恩人,聖上高興,誰也攔不住。”

邵遠,謝知鳶琢磨著,她用指尖點了點書頁,有些恍然貴女們對他的畏懼。

這邵遠乃大衍唯一異姓王之子。

當年異姓王為救聖上而薨後,他自小被送入宮同表哥一起當了太子伴讀,不久前聖上讓他在大學府掛個名頭。

大學府說是書院,實則不止於此,不少王公貴族會將繼承人送入鍍層金,再上任時,說是出自大學府的,世人都會高看一些。

邵遠入大學府後因著聖上要求,成了半個監院,他從前是管詔獄的,自是見過頗多毒辣的刑法,雖清俊如書生,但氣息陰沉,目光銳利,令人生畏。

便是有少女偷偷欽慕,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可這樣的人,又怎會突然好心管她的事呢?

“絕對是瞧中你了!”趙真真邊啃著手中的瓜,邊給出答案。

三人此時正聚在茗松院一處極荒僻的亭子用午膳,兩邊飛檐峭壁,怪石嶙峋。

這處清凈地是陸明霏偶然尋到的,之後三人便經常來此碰頭哀嚎著趕課業。

想當初這桌上還有不少鳥屎,如今被擦凈了倒是個好去處。

今早之事後,謝知鳶隨口與他倆說了自己的疑惑,可沒想到竟是這麽個回答。

謝知鳶一時愣住,她向來臉皮薄,這下子本如雪的面頰紅得似要滴血。

她小嘴抿了半天,不知如何反駁,只憋出一聲大呼,“你別瞎說!”

可惜軟軟糯糯毫無威信。

陸明霏將手中餐盒放到亭子裏的四角石桌上,晌午之際,日色層層疊疊越過枝蔓怪石暈到她手上。

她邊將裏頭的小菜擺出,邊思忖道,“邵遠啊——我之前聽我娘說起過。”

少女們的目光挪過來,她於微風拂催中開口,“邵遠幼時雖為太子伴讀,但他前年似乎與太子產生分歧,如今倒不怎和太子與我哥走動,倒像是......”

陸明霏停滯一瞬方繼續道,“倒像是只忠於陛下。”

少女尋思不明白朝堂之事,之前也就聽了一耳朵,只了解了個約莫,索性又挑些自己感興趣的情情愛愛講了。

“我倒是覺著,他興許是對阿鳶一見鐘情了,我看話本子裏都是那麽寫的。”

陸明霏又細細打量了謝知鳶幾眼,對此深信不疑。

就算日日與表妹相處,她現下時不時依舊會被她的容貌驚到,更別提那些男子了。

“對啊,”趙真真在一旁搭腔,“我哥與邵遠算相識,他說他就算去應酬,也從不踏入煙花之地,面對女子的示好,更是冷厲拒絕,像是連只母貓都近不了他的身。”

在謝知鳶被她們說的不知所措之際,陸明霏語意陡轉,“說起來,有件事可笑死我了。”

趙真真立馬好奇地探頭,陸明霏戲謔道,

“那邢玉瑤的未婚夫昨日在雲孟落酒喝多了,竟當著公子哥們的面,承認自己被迫定親,還說自己喜歡上了另一個姑娘。”

其實這再正常不過,也只是些公子們喝了酒後的諢話。

但此次說這話的徐公子,卻是格外端方清雋的一人,素有古遺修竹公子的美譽,因而醉酒之言流傳甚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