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江南5陸夫子

當了夫子的人就是不一樣。

謝知鳶看完醫館最後一個來的病客,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目光不自覺落到身後側的太師椅上。

往日被人霸占著的椅子孤零零立在原地,只余個白玉繡紋的軟枕躺在上面。

“夫人莫不是想世子爺了?”四喜麻利地收拾好一應要物,背起竹簍時看見謝知鳶望著椅子發呆,不由得欣慰道,“別看了別看了,回府就能見著了。”

謝知鳶起身捏了捏後頸,悶聲嘟囔道,“指不定呢,他近些日子回府越發晚了些,學府裏那麽多漂亮的小姑娘......”

自半月前男人應下去壹麓學府當夫子一事,學府那邊緊鑼密鼓直接替他安排好了職務,他與她相處的時間便越發少了些,

原先表哥日日纏人時謝知鳶猶嫌喘不過氣,現如今沒工夫管束她,她又不得勁了。

四喜早已了解自家小姐的德性,見她悒悒不樂的模樣,拎實了竹簍上前兩步推著她的肩膀就往外趕,“好啦好啦,那回府看看小狗可好?小狗不是比男人可愛多了?”

謝知鳶想到小狗,面上才帶了點笑意,她被四喜推著走,只匆忙間朝後邊的謝老太爺打了個招呼,就上了早已候在門前的馬車。

小狗其實早已足月,如今傷好了大半,又被謝知鳶妥帖地日日灌了奶水,整只身子肥嘟嘟的惹人憐愛。

這傷一好,就開始活潑好動起來。

謝知鳶回府時沒見著陸明欽,反而看見了興沖沖卷著小尾巴朝她跑來的小家夥。

小家夥四只腿都很短,連門檻都邁不過去,跑得卻很歡實,丫鬟在後面小跑地追著,直追到了門口。

眼見著它三番兩次都翻失敗了,謝知鳶笑著往裏走,蹲下身去摸它的腦袋。

旺財如今還不會叫,毛茸茸的腦袋蹭到她手心時倒會嗚咽幾聲,邊叫邊搖尾巴,奶聲奶氣的,直叫得謝知鳶心都要化了。

這下子,那些個因男人的陪伴減少而生起的不適瞬間煙消雲散。

可這日子不是日日都那麽美好的。

又過了一個多月,旺財長到了謝知鳶的膝蓋那麽高。

它已然褪卻先前肥嘟嘟的模樣,逐漸顯現出了禦前侍衛般的英姿。

兩只軟趴趴的耳朵一聽聞風吹草動便能機敏地豎起,毛絨絨的大尾巴卷在屁股後面,要多神氣有多神氣。

可它開始不樂意讓謝知鳶抱了。

或許小狗也要面子,尤其旺財還是男孩子,必定覺得被人抱著是十分丟臉的行為,尤其是見了那些被主子抱在懷裏的豬咪——

旺財反抗得越發激烈。

謝知鳶無法,只好由著它,可現如今摸旺財軟軟的腦袋和耳朵都得先耐心哄半天。

她沮喪落寞之下,思緒一轉又想起了快被她遺忘在角落裏的某個男人。

陸明欽原先只是個賦閑在家的巡查使,與在盛京時的雷厲風行不同,只懶懶散散釣魚般逗弄著那些官員,就算提了不利世家大族的政策,那些人的些微不甘卻也在漸進的滲透手段中瓦解。

這樣懷柔的權術最多為高階官員們所忌憚。

可男人如今成了江南三大學府之一的夫子,被他教過的學生無一不欽佩畏懼,回到家中也要同父母絮叨,這一來二去,他的名聲是越發響亮,

前些日子甚至有膽大的媒婆上門推介什麽商戶府邸的姑娘,說是自願前來當陸大人的小妾。

謝知鳶一打聽,原來是陸明欽在學府教的其中一個班的一個姑娘,

傳聞中這位姑娘為陸夫子的卓絕風姿所欽佩,非他不嫁——

聽聞他已有了家世,便甘願自降身份為妾。

謝知鳶真的很想翻白眼。

她在靈州的名聲半點都不比陸明欽差,畢竟她樣貌處處貼合靈州人的喜好,醫術好,又常常無償替他人看診,百姓們可不管那些女子不得拋頭露面的陳規舊習,紛紛把她誇到天上去。

這位商戶姑娘家自降身份的言論一出,還沒等謝知鳶開口呢,就有人替她罵了。

連那媒婆都是被巷子裏其他婦人抱著貓兒轟趕出去的。

可即便如此,這事還是在謝知鳶留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尤其是晚上表哥回來時,她還問起過,可男人沒半分驚訝,態度冷淡又平靜,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他什麽都沒有透露,可就是這樣的姿態,簡直讓人恨不得立刻摸透他的想法。

謝知鳶的心又被他徹底勾走了。

她不知此時早已中了某人的圈套,自己巴巴地茶飯不思,只想著該如何好好警告男人一番。

只是心裏越想,謝知鳶面上就越犟地不表現出來,甚至連晚上同床男人不親她不抱她,她都只得委屈地憋在心裏頭。

四喜見不得她這眼巴巴的模樣,在一日晨起時牽著旺財把她從被褥裏拖出來,按到梳妝台前好好替她搗拾了搗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