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前世3

嘀嗒嘀嗒的水聲在闃寂中響起,宛如驟然破開湖面的石子,一點一滴打破這片平靜。

謝知鳶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綿長又靜謐的夢,那夢將她整個人往下拽,七魂六魄都好似被其禁錮住。

她連半分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無措地看著自己掉入泥潭,越陷越深。

呼吸聲在一片黑暗中越發急促。

不遠處的焰火安安穩穩地閃動著暖光,凜冽的風從洞口呼嘯而過,卻被大片繁密的枝葉遮擋得嚴嚴實實。

沒過兩瞬,那葉子微不可聞一響,男人拎著幾個木筒掀起枝葉,火光描摹出挺拔的輪廓,狹小的洞穴瞬間變得逼仄。

還沾了水的木筒放到火堆裏,陸明欽不緊不慢地往火堆裏添了柴火。有力的指節間滿是細小的傷口,

躍動的火光影影綽綽倒映至男人沉寂的黑眸,他低垂著長睫,面容沉靜無波,余光卻一直注意著邊上的動靜。

睡在對面的女孩呼吸聲微弱,在噼裏啪啦作響的火堆邊都快尋不見。

墨發在草堆裏流淌般,些微幾絲沾上快透明的面容,她身上蓋著寬大的外袍,秀致的黛眉輕輕蹙起。

男人長睫微擡,拿竹夾拎起竹筒,又掂量了下身邊的藥草,準備妥當後才起身。

女孩單薄的身子被雅青色的官袍牢牢罩住,合實了依舊有大半衣襟垂落在手邊,

纖薄的背於下一瞬落入男人掌心,連人被他扣入懷中。

胸前的身子溫軟,陸明欽現下只著了層單衣,一些感觸難免變得格外明顯。

他垂低眼瞼,撥開墜著錦綬的衣擺。

潔白如玉的背在火光與月色交融之中緩緩露出,顯得纏繞其上的帶血布條越發突兀。

他眼眸微闔,抱著她又往火堆住挪了挪,修長的手指解開布條後的節。

白布散開的那一刻,底下光景完全顯露——原本漂亮的蝴蝶骨上橫亙著一道刀痕,皮肉僨開,好在血已被止住,只是邊上一圈血汙依舊張牙舞爪般彰顯著存在感。

陸明欽想起銀光落下之時驀然竄出的身影,原本無波的眼眸明明滅滅。

女孩小小的臉蛋靠在他的肩膀上,溫熱的吐息撒至他的頸側,陸明欽單手握住她的肩峰,拿水沾了手小心翼翼替她擦拭。

想象中的動亂並未發生,她或許是太累了,累到無法感觸到任何痛覺,此刻也不過是顫抖著小身子,在他懷中打著哆嗦。

男人的大掌挪至她的腦袋上,輕輕把她發燙的小臉往懷中扣住,撫慰般地摸了摸。

另一只手的指腹溫熱靈活,不一會便將汙垢全部挑去,藥材被他碾成冰冰涼涼的藥泥,一點一點塗在猙獰的傷口上。

他動作細致妥帖,甚至手都未觸及傷口,可即便如此,懷中的女孩額角冷汗依舊不住地溢出,滲透進他的頸窩。

陸明欽替她攏好衣服,取了方幹凈的絲帕,為她細細擦去晶瑩的汗水,可才擦到一半,原本寂然無聲的人有了些許動靜。

“渴......好渴......”

她睫毛不安地撲扇著,泛白的粉唇微張,外頭因幹燥起了點皮,裏面的唇肉卻濕漉漉的泛紅。

漆黑的長睫停在半空,陸明欽垂眸看了兩瞬,在溫軟沙啞的喊渴聲中伸手拿起水筒含了兩口。

沾了藥泥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略使了兩分勁道,對著柔軟的唇輕輕貼了上去。

她唇本就張著,因仰臉的動作更方便男人進犯的動作。

水灌入的那一刻,她好似察覺到,主動尋了上來,水總有喂完的時候。

可她卻宛若不知足的小鹿,小舌頭一直舔著,勾著不放他走,陸明欽輕輕捏了捏她的後頸,含糊地哄,“阿鳶乖,先松開。”

趁著她分神,陸明欽往後分離了些,氣息與她的纏綿在一塊,他貼著她的唇珠,眉眼罕見地軟化了許多,“喝了才能再喂你。”

一口一口反復地哺喂著,一筒水下了肚,女孩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噴嚏,又被疼得眉頭直蹙。

陸明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垂眸靜靜抱了她一會兒。

一時之間,周遭一切都好似靜下來。

驀然,宛如碎葉被碾碎的聲音於火堆中迸發,男人忽地擡睫看向洞口。

沒過多久,雜亂的腳步聲漸進,混雜著幾聲“找到人沒有”“仔細搜搜”。

陸明欽輕輕彎了下唇角,眼裏泛起譏諷的意味,白玉般的臉上錯雜著好幾道血汙,越發顯得眼眸黢黑。

他放下懷中的人,指腹輕輕碰了碰她綿軟的唇峰,將衣角往上提過她的耳朵。

原寒劍劍身漆黑剛硬,古樸得無甚特點,卻是他從小用到大的,自前些年聖上要他做一把劍聽話的劍,原寒便不知舔了多少人的血。

他本就沒有退路。

*

即便入了夜,遠在盛京的謝府闔府未眠,燈火正盛,亂作一團。

謝知鳶失蹤的消息並未泄露半分,謝夫人就算再著急,也斷不會在沒有任何消息之前拿女兒的閨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