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走之前(第2/3頁)

周渡見狀,直接拉起瑜珠:“天色不早了,如若母親沒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帶瑜珠下去了,至於每日跟在母親身邊學規矩,有趙嬤嬤便已經夠了,不敢再勞煩母親,母親還是自己多歇著吧。”

溫氏不想,自己今日不是被兒媳婦氣死的,而是被自己親生的兒子給氣死的,怔怔地看著他拉著江瑜珠越走越遠,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她究竟給明覺灌了什麽迷魂湯?”

明明她家兒子,從前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瑜珠被周渡一路拉著,從溫氏的主院往清水居回去。

她望著周渡走在前方高大寬闊的背影,曾幾何時,她便是希望自己被溫氏訓斥的時候,他能像今日這樣從天而降來拯救自己的。

可從前的他一次都沒有來,哪怕當時他就站在她的身邊,哪怕當時他明明都知道她的處境,他也依舊不會輕易打開他的金口,為他的妻子說上哪怕是一句辯解的話;所以今日,當他真的如她想象中這般神兵天降的時候,她已經悲哀地發現,自己不需要了。

這算什麽呢?

在她知道真相後,對她最後的憐憫與施舍,期盼她能懷著最後一點感恩的心,繼續留在周家做這個傀儡少夫人嗎?

她此刻寧願被溫氏罰跪在堂前,也不願意跟周渡回到那方逼仄的小院裏,整日與他擡頭不見低頭見。

被他牽著的掌心在一寸一寸變涼,冷汗源源不斷,幹了又冒,終於進了清水居之後,瑜珠狠命地用了力,將自己與他交握的雙手分開在這無盡的黑夜裏。

她的動作極大,周圍跟著的丫鬟小廝全都嚇了一跳,提著燈籠在四周,訥訥不敢言。

周渡這幾日的眉心就沒松散過,被瑜珠這麽一鬧,幹脆蹙著眉叫他們下去準備晚膳,徒留下自己與她,面對面站在一夜之間就變得金燦燦的秋日院落裏。

“雲裊呢?”她不客氣地問道。

周渡面不改色,噙著意料之中的冷靜:“我叫她帶彰平去康平坊了。”

“瘋子!”瑜珠不禁脫口而出,“雲裊今日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若是叫我知道,你是將她屈打成招她才同意帶你的人過去,我絕對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周渡點點頭,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只借著一旁石籠裏的昏暗燈光,深邃地凝望著瑜珠的臉頰:“不會善罷甘休,總比要和離來的強。”

“周明覺!”

瑜珠忍不住連姓帶字地喊他。

“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肯和離?”

她渾身又輕打了個寒顫,擡頭回望著周渡的眼眸,一刹之間飽含淚水。

夜晚的秋風當真瘆人的厲害,瑜珠只覺自己站在冷風中,被吹到脊背發涼,腳尖抵著平地,渾身沒有一處暖和的地方,卻也還是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周渡沒有理她。

扔下她一頭紮進了書房裏,直至夜深,直至很晚的淩晨,也依舊沒有回到臥房。

翌日瑜珠摸了摸身側床榻,卻是殘留著一絲男人的余溫的。

他不知是何時回來睡的,又是何時起身走的。

雲裊在昨日遲些的夜半被彰平帶了回來,彰平沒有打她,卻的確是用了不少手段恐嚇她,逼她將她們去往何纖素家中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又叫她帶她去了鄧家,當場抓到了陳婳。

許是陳婳也沒想到,她會一回去就跟周渡撕破臉,選擇不再繼續做這個所謂高高在上的周家少夫人。

她還妄圖將希望寄托在瑜珠身上,期盼她能幫自己一把,幫她坐上周家二少夫人的位置。

“害人之人,究竟有何資格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呢?”瑜珠冷漠地看著面前這一缸死水,上面飄的枯荷還沒來得及處理掉。

好像她的命運也就跟這枯荷一樣,被人放入水缸中,慢慢慢慢,變得殘破不堪。

而更可悲的是,她們都無法主宰自己的人生,一旦進了這池水缸,如若沒有人將她救出去,恐怕她這一生,便都要消亡在這狹窄的天地裏了。

她和周渡之間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持續了大概有一個月,兩人誰也不理誰,誰也不同誰說話,她在屋裏睡,周渡便在書房忙活,等她夜半徹底睡著之後,他便會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與她同臥在一張床榻上。

而每日清晨,他也都會比她早起半個時辰,常常是天不亮,他便又起身去書房了。

她本摸不透他的作息時辰,是那日她實在失眠,躺在榻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硬是睜著眼睛等來了周渡摸黑進屋,她才知曉,原他是這個時候才回房。

後來,她又幹脆睜著眼睛,等到了他起身離去。

除了一些必要的時候,他們幾乎不再碰面,即便時常處在同一院子裏,也互相只當看不到。

瑜珠不明白,他便是要留著自己做一個傀儡人,也不願意放過她,叫她去尋一方自在的天地嗎?這樣的生活究竟有何繼續下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