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巴掌

罷官

有了消息就好。

周渡心下第一反應竟然就是這。

“繼續派人盯著, 不要打草驚蛇,她想做什麽就護著她去做,只是切記, 不要叫她發現。”

他不想瑜珠再跑, 也不想她再在驚慌和恐懼中度日。

彰平應“是”, 垂首看見他的手中正攥緊一封奏折。

“我今日去上朝,去給我牽匹馬來。”他又道。

彰平立馬去辦。

自燕地回來後幾日不曾上朝的刑部侍郎周渡, 再一次出現在朝堂之上, 卻是為了褚家動用蜀中井鹽牟利的案子。

奏折遞上不過片刻,便引得陛下震怒, 直言要將此事徹查, 將褚家徹查。

而同時,褚家永世的敵人、皇後的母家沈家順勢在旁煽風點火, 拋出褚家其他大大小小統共不下十余樁的罪證, 包括強占良田、圈地自建等,將褚家的罪名送到了一個更高的高度, 奠定了他必然流放的結果。

兩相配合, 終於是叫其再沒有了翻身的余地。

下了朝,以沈家新一任最能幹的沈小侯爺為首的一群人便圍在周渡身邊,將他當作了是自己人, 想邀他去吃酒作樂, 可惜都被他拒絕了。

沈淮安左右看看,極為識趣地喊那些人先下去, 只留自己一個在周渡身邊,與他邊走邊道:“我等也非硬逼著周侍郎與我等交好, 實是出人意料, 周侍郎今日會有此舉, 大喜過望,所以才想邀周侍郎一聚,周侍郎既然不願,那我等也就不勉強了,只是聽聞周侍郎家中近來不安寧,令妻之事,若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提。”

周渡頓在這最後一句話,定定地矗立在城墻外馬匹前,與沈淮安相望。

而後者只是無辜地笑了笑,聳了聳肩,頗為瀟灑地晃著折扇,轉身離去了。

同樣從朝堂上下來的蕭神遠後來居上,站到他身邊,與他同樣望著沈淮安道:“你同他怎麽了?他想招你入皇後同太子的陣營?”

“尚未明說。”周渡神色復雜,收回目光望著蕭神遠,“神遠,我問你,我們家的事,你近來聽說了多少?”

蕭神遠稍稍尷尬,遲疑地笑了笑:“你也知曉,我已經同黎五姑娘定了親,你自燕地回來後便馬不停蹄去威脅黎家,去截人家的船只,你還指望我能不知道那事?”

也就是說,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雪泥鴻爪,雁過留痕,該知道的,都遲早會知道。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立於高大威嚴的皇城之下,許久不再有動作。

不到午時,周家丟了少夫人的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開,周渡回到家中,只見到家中一片狼藉。

溫氏鬧著說這個家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婆母騙她,大兒子欺她,二兒子瞞她,她不若回到溫家,做自己快活的溫姑娘,好過在這裏受一大家子的氣。

可終究她不是瑜珠,不是個什麽都沒有的孤女,這些都不過說說而已,周開呈勸了兩句,她便又假裝勉強地留了下來。

正好此時周渡從外回來,夫妻兩人見到他,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站住。”周開呈叫住他,“我問你,如今外頭這般沸沸揚揚的場面,是你的手筆?”

周渡答:“是。”

周開呈一氣之下,抄起手邊一個碗盞便砸了過去:“這件事光彩嗎?你就這麽不顧一切地往外抖,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再不自己抖出去,叫別人抖出去,只怕名聲會更難聽。”周渡道,“今日沈淮安下朝時,已經在借此事試探我。”

“那你也不該直接說她是自己出逃的!”周開呈氣道,“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是我們家有問題,她才離去的嗎?你難道想叫我們家同韓家一樣,淪為他人口中的笑柄才行嗎?”

“瑜珠已經替我們家當了這麽多年的笑柄,我們一時淪為他人口中的笑柄,究竟又有何不可?”

周渡擡頭,只覺此刻自己眼前的父親和母親都十分陌生。

可又似乎不陌生。因為幾年前,在慈安堂那個小院子裏,祖母同他,也都是這樣一副嘴臉。

他們還真的就是一家人。

“瑜珠瑜珠,我看你當真是被那個狐狸精迷昏了頭,整日就只曉得瑜珠了!”溫氏拍著桌子道,“你這樣告訴旁人,她是自己離開的,那叫其他人將來如何看待我們家?豈不是在同旁人明說,當年她處心積慮嫁進我們家之事,都是假的?都是另有隱情?其實可能是我們家的錯,是我們家在脅迫她?拿她來遮醜?”

“難道不是嗎?”

周渡擰緊了眉頭,一字一頓,道:“難道當年,不就是拿她在遮醜嗎?”

“我們如今不過是將她這些年體會過的流言蜚語再全家一起體會一遍,還她一個清白而已。”

啪——

溫氏沒忍住,又一個巴掌落在周渡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