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N大教學樓的充電棚緊挨樓墻側邊,棚頂是一塊往外延伸兩米寬的玻璃板。

夜晚時分,主道上的路燈只給這個地方分來一點余光。

四周黑黢黢的樹叢,恍若鬼影晃動。

玻璃板上,三個身形肩並肩地靠在一塊兒。

江綺杉原本閉著的眼突然睜開:“你有沒有感覺今天的地在震動?”

元夢略顯敷衍地搭腔:“總不能是在地震吧,N市又不在地震帶。”

江綺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她半坐起身,看清樹木半遮半掩後校道上的景象,震驚:“哪來的那麽多喪屍?!”

兩人白天、夜裏不是沒有聽過一些學生逃命被追的動靜,但這麽大規模的,還是頭一回見。

元夢也看過去,心力交瘁:“這些喪屍不會被引過來吧?”

屏息觀察了兩分鐘,好在她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反倒有道哨聲橫空響起,還把她們車棚底下的兩只喪屍也給吸引走了。

元夢和江綺杉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見沒有危險,又躺平下來。

這是她們在這裏度過的第二個夜晚。

倪藝橋坐在她們中間,口罩墨鏡還牢牢地套在臉上,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墨鏡外側的卡通塑料罩層被翻了上去,淺灰的鏡面下,倪藝橋小表情酷意十足,像對末日世界的別樣審判與觀察。

江綺杉擔心人戴口罩太久會悶,想給她透透風,但手擡到一半,就又有點慫地放棄了。

這兩天每次給倪藝橋摘口罩喂飯時,倪藝橋都會先沖人齜個牙咧個嘴,小白牙才露出一秒,就又收回去。

如果說倪藝橋有變喪屍的可能,那這份可能在她當下的酷酷表現下就是“你不好吃”、“咬你臟了我的嘴”。

接連幾次,江綺杉雖習慣了一點,但也沒那麽習慣。

元夢倒還記著倪藝橋的傷,翻找出背包急救箱裏的紗布和藥。

江綺杉:“你要……給她包紮?”

元夢“嗯”了一聲:“得換下藥,不然總捂著,傷口該化膿了。”

江綺杉沒阻止,側了個身,不忍心看。

小朋友現在這個樣子,要是再讓她看到傷口,她會太難過。

元夢沒摘倪藝橋的眼鏡,她勾下口罩單邊的繩子,露出小孩兒肉嘟嘟的臉和貼在臉側的紗布。

兩天來的驚險刺激仿佛沒給倪藝橋帶來任何影響,她跟前幾次吃飯時一樣,沖元夢齜完牙,就很快閉上了嘴。

如果忽略現今喪屍橫行的背景,更像是小孩兒玩鬧嚇唬人時做的一個鬼臉,又或者是倪藝橋另類的打招呼方式。

邊上的紗布很大,從屍潮爆發到現在,元夢已經目睹不少同學被咬的景象,不難想象倪藝橋傷口的慘烈。

她嘆了口氣,一點一點揭開紗布。

說沒有恐懼是假的,畢竟她們所看到的所有被咬的學生,都無一例外地被感染了,但倪辛月的平靜和倪藝橋的無攻擊性很好地安撫了她們。

一起逃命的經歷更是讓元夢理解倪辛月。

倪藝橋和外面那些見人就咬的喪屍完全不一樣。

她很難再把橋橋和那些喪屍聯系在一起,下意識覺得她只是生病了。

紗布揭下,元夢卻是目光一頓,“咦”了一聲。

江綺杉回頭看去:“怎麽了?”

元夢有些遲疑:“月月不是說傷口很深嗎,我看現在好像……”

具體好像什麽她一下沒說上來,江綺杉定睛一看,倒是看清了——傷口沒有潰爛,也沒有淤青和腫脹,像是恢復了好幾天,已經結痂——和她們想象的完全不同。

江綺杉和元夢面面相覷。

江綺杉先道:“被咬傷好得這麽快?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也沒多久吧,月月用了什麽靈丹妙藥?”

元夢同樣感到疑惑:“是不是劉嬸變成喪屍,但還保留母性,沒那麽瘋狂咬人?”

江綺杉搖搖頭,否定她的猜測:“變成喪屍了還能保留什麽人性……妹妹會不會是什麽特異體質啊……”

元夢:“最好自帶抗體。”

江綺杉聽樂了:“也不是沒可能,說不準就是人類之光了。”

兩人重新看回傷口,不再多想。

按目前的愈合狀況,幾乎不需要包紮。

元夢就重新貼了一片紗布意思意思。

江綺杉透過小墨鏡看倪藝橋的眼睛,想了想,小聲問:“妹,你疼不疼啊?”

倪藝橋自然是沒有說話。

江綺杉摸摸藝橋的腦袋,嘆了口氣:“她也不容易。”

昨天下午逃命時,就全程跟她們一起,小胳膊小腿一直在動,還不哭鬧。

元夢:“還好她好像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麽。”

這話一出,江綺杉就突然來了探索感:“那你說她對我們的話能理解到什麽程度呢?”

元夢:“基礎動作類應該沒問題吧?”

江綺杉躍躍欲試:“妹,拍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