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都在變

如果再有人問起,一個人肆意揮霍才華是什麽體驗?那麽只要回答說,看看今天這小學生就知道了。

至於後果怎麽樣,小學生會不會被權貴迫害到功名之路斷絕,從此閑雲野鶴度過余生,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就好像有誰會在乎唐伯虎沒做過官,又有誰會在乎文征明沒中過舉呢?李太白一輩子不也沒得志嗎?酒樓還不是動輒起名叫太白樓。

“走了走了!”秦德威招呼著意猶未盡的王憐卿。

王美人戀戀不舍的開始念謝幕台詞:“小郎君有這麽多作品,應該出個集子。”

“這個主意不錯!”秦德威仿佛被提醒了,又轉頭對席間眾人道:

“但在下並不認識印書商家,諸君誰要是有相熟的,不妨讓他到青溪寒舍來!”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這個集子就叫不平集,專為收錄不平之鳴,除了在下今日這些,還另有些其他詩詞以及唱曲,抒發的都是憂憤不平之氣。

另外諸君若有不平之聲、牢騷之意,投書到青溪寒舍,擇其佳作亦可一並附錄其中!”

眾人微微錯愕,這應該是文壇盟主幹的事啊,小學生這就要開始搶班奪權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還挺期待小學生繼續花樣翻新的發牢騷,“百無一用是書生”這種就挺有趣的,要是能在來幾段好唱詞就更妙了。

“這就叫做,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不想一語成讖啊。”秦德威突然冷不丁的自嘲了一句,然後對著眾人瀟灑的拱了拱手作別,就往外走。

眾人便也同樣冷不丁的被逼氣糊了一臉,這是自嘲還是裝逼,真當大家都看不出來嗎。

又聽王憐卿邊走邊很擔憂問道:“奴家用轎子護送你回去?”

秦德威哈哈一笑說:“不必了!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如此而已!”

眾人還把臉沒擦幹凈,又被逼氣糊了一臉。

原本以為,今天會目睹一出神童為五鬥米折腰,被權力所屈服的場面。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忍辱負重方為大丈夫,為了能過府試,不寒磣。

可是萬萬沒想到,小學生將今天的集會變成了新作發布會,憑空建立起文化霸權,打得府尹公子擡不起頭來,還把戰火往更要害的鄉試蔓延。

眾人這時才記起來,金陵小學生的另一面,就是江東小霸王啊,首倡此號的文衡山先生真是有識人之明。

只是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王、馬、張、趙四個江寧縣衙的衙役在太白樓對面的茶鋪裏坐著,見小學生從樓裏出來,便又跟在後面尾隨著,一直送到了家。

真正主角都走了,其他人還留著幹什麽,於是今晚這場聚會也就草草散場。

王逢元陪著老師顧璘往回走,問出了一個讓他很迷茫的問題:“我們今晚到底是幹什麽來了?我們去太白樓的意義又何在?”

顧老先生沉吟良久,如何在維持師道尊嚴的前提下,回答這個問題,還是很有技術含量的。

直接照實回答說本想助拳打人但還是沒打過,那肯定不行,老師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最終緩緩開口道:“吉山啊,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又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勝,啊不,百戰不殆。還有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王逢元便恍然大悟:“原來老師今天攜弟子往太白樓,是為了讓弟子觀摩和學習那小學生去的。”

顧老先生淡淡的點了點頭,順勢發出了名師之問:“你可學到了什麽?”

王逢元很羞愧的說:“說來慚愧,什麽也沒學到,辜負了老師的苦心。”

顧老先生微微驚訝,這弟子連睜眼編瞎話都不會了?這將來還怎麽接班?再次拷問道:“你看了這半天,一點兒心得都沒有?”

王逢元很苦惱的說:“弟子唯一的心得就是,真的學不來。那小學生的套路,實在太吃天賦了,就算明白也學不了。想來想去,唯有老師或可效仿一二!”

顧老師:“……”

他要有這等作名詩如喝水的天賦,早就拳打京師腳踢蘇州,當一個全國文壇盟主了!

“那吉山你就這樣灰心喪氣,放棄文學之道了?你的志氣呢?”顧老師很嚴肅繼續拷問道。

王逢元很有想法的說:“以後弟子多練練字、畫、篆刻好了,那小學生總不能樣樣天賦精通吧,避開他的長處就行了!”

顧老師:“……”

王逢元忐忑不安的說:“弟子所言有什麽不對?”

“做法不是不行,但說法不對!”顧老師教導說:“你這叫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欲多修才藝,借此體驗不同心境,觸類旁通充實自我,最終增進文學之道!”

王逢元心悅誠服道:“謹受老師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