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王莽謙恭未篡時

從徐家出來,曾先生喜形於色。等這麽多年了,周姐姐終於點頭了,難怪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中了舉就什麽都有了。

秦德威跟著曾先生一起出來的,心中也是很有感慨。中舉之前的曾先生按照這個時代的眼光,是標準的窮逼老光棍。

三十多歲的人了,除了個在南京不值錢的秀才功名和人品端正之外一無所是,而且完全不治生計,毫無田地產業。

還整天不切實際的看什麽兵書武經,在族學蹭徐家邸報,幻想著出將入相做一番大事業。

這是什麽人,這是最典型的地命海心!自家母親當初看不上曾先生,其實也是很正常的。

還有,這位曾先生在徐家坐館攢了點錢後,又為破產朋友接盤買下宅子,結果發現自己連仆役都養不起,隨即又想著扶持忠義之後,把宅子也禍禍出去了。

今年再回南京時,還得靠慧眼識人的秦姓弟子接濟並安排住處……

這樣的普信中年放到五百年後的微博啊豆瓣啊,說要找個結婚對象,怎麽也得被網暴一個星期吧,熱度高的話一個月也不是沒可能。

但誰能想到,這普信中年居然能在地獄難度的南直隸鄉試中舉,成為百分之四裏的一個。

而且秦德威還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進士榜單上遲早有他的名字,說不定就是明年了……

“這個九月份,就要把婚事辦了!”走到巷口時,還沉浸在興奮裏的曾銑突然開口說。

都已經認識好幾年了,又都是三十多的人了,還扭捏個什麽。

秦德威不說話,作為兒子在母親出嫁事情上不能有立場!不過在心裏想了想,確實應該這個月趁熱打鐵了。

京師會試是明年二月開春舉行,所以也叫春闈。在此之前必須提前到達京師報名,並適應京師情況。

但北方冬天運河封凍,所以想北上趕考又不想走更辛苦陸路的話,最晚九月底十月初就得出發,才能在運河封凍前趕到京師。

那麽想完婚就只能抓緊時間,九月內把事情辦了,而現在已經是九月初了。

曾銑說了婚事後,見秦德威不表態,這才松了口氣。不表態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態度了,不反對就行。

熟悉小學生的人都知道,很多時候不怕小學生不表態,就怕小學生非要開口發表意見。

曾銑心裏開始合計,婚禮怎麽辦的問題時,突然又聽到秦德威開口了。

“曾先生啊,關於以後的父子相處之道,我看要訂個約法三章。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雖說世間無奇不有,但曾先生從來沒聽說,兒子給老子訂家規的,但先聽聽再說了。

秦德威繼續說:“這第一條就是,無論你和我母親怎麽過,但我跟你們分家另過。我這邊屋裏的事情,完全不用你管。”

關於秦德威的獨立生活能力,曾先生倒是沒有什麽疑問。

至於孝不孝的,自己又不是親爹也沒有養育之恩,也沒理由讓秦德威晨昏定省的盡孝啊。

“那你改不改姓?以後算是秦家,還是曾家人?”曾先生問道。

秦德威很明確的回答:“可以改姓曾。”

曾先生就忍了,若把秦德威逼急了,他非要跑回秦家自立一房,那天經地義的誰也沒轍。

“第二條就是,父子之間管教尺度不得超過師生尺度,也就是說,你的父權不超過老師。”

曾先生忍不住就說:“你這有點過分啊,怎能把父親視同老師?”

秦德威“呵呵”一聲:“什麽叫全城文壇的希望?這是醜話說在前面,免得你被別人忽悠了,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啊。”

曾先生只能忍了忍了,若把秦德威逼急了,他非要跑回秦家自立一房……

秦德威又說出了第三條:“君臣之前無父子!以後你若做官,在公事上,尤其是涉及到朝廷的問題上,我有權提出建議,你不得依仗父權壓制。”

曾先生聞言就有點生氣了:“你連公事都想插手?”

秦德威毫不退讓的說:“你以為我想插手啊?還不是怕你作死,連累妻兒!”

說真的,如果不是曾銑身上埋著那麽大的一顆雷,十七年後菜市場被斬……他秦德威才懶得操這些心,直接躺平不好嗎?

如果沒有爆雷風險,現在曾銑已經是舉人了,做了他兒子,無論如何已經不用擔心被當韭菜了。

不思進取的話,完全可以悠哉遊哉混日子,抄抄詩詞當個才子。

等曾銑中進士後,隨便指點幾下送他飛黃騰達,然後曾銑封妻蔭子,自己自然就可以躺著獲得官身,只是不大而已。

曾先生哪知道秦德威心裏的彎彎繞繞,指責說:“你這小兒也太霸道了,若如此行事,誰能容得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