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去或者不去(上)

嘉靖十一年冬,有彗星見於東井,天子下詔求直言。這是秦德威在邸報上看到的,很正常的套路。

當然,朝臣們借著天象災變之類的“示警”,掰掰手腕,搞一搞政治鬥爭也是正常套路。對手要麽是政敵,要麽是皇帝,大抵如此。

秦德威就只能被動等待了,兩千裏外的北方京師必定要發生些事情,但消息暫時傳不到南京,而且邸報上也不會寫內幕細節。

十一月份的江南天氣濕冷,秦德威跑到王憐卿這裏過夜的次數驟然多了。人肉暖被窩不用白不用,前兩年還沒有呢,今年才用上。

到了中旬時,縣學今年最後一次月考名次也發布了。十二月是準備過年的臘月,一月是新年正月,都沒有月考。

所以十一月份的月考就是本年度最後一次,不出意外的,第一名又是秦德威。今年入學後的八次月考全部第一,完美收官!

站在榜單下,八次第二名的邢一鳳握緊了拳頭,臉色漲紅的指責秦德威:“你簡直太過分了!”

秦德威打個哈哈,糊弄著說:“只是無關緊要的月考而已,什麽也決定不了,鳳兒啊你何必如此認真!”

“既然無關緊要,你又為何回回把住第一不放?從來沒有你這樣的。”邢一鳳質疑道。

在原本歷史時空,邢同學純靠實力就能考中探花,可能性格忠厚但肯定不傻。一次兩次可能還是圖新鮮,但每次都這樣,必定有問題了。

秦德威不好解釋,只能含含糊糊的說:“對你沒用,對我有用。”

“割席!絕交!”邢一鳳悲憤的說。

高長江見邢一鳳情緒激動,連忙攔住說:“算了算了!這名次也真沒什麽用,又不是大宗師的歲試,何至於此!”

秦德威很詫異的對高長江問道:“他為何如此激動?早應該習慣第二名了啊?又掉不了肉,生的什麽氣?”

“唉!”高長江似乎是嘆氣,卻又強忍著笑說:“你還不知道,學校裏有人開始喊他萬年老二了。”

秦德威吃驚了一下,竟然還有這樣的連鎖反應?

轉頭又對邢一鳳說:“你學學高同學,多缺席幾次月考不就行了!還是你頭鐵,非要次次都參加!走走,中午請你酒席!”

高長江一邊按住了躁動的邢一鳳,一邊對秦德威說:“咱們能不能別去太白樓了?我都要吃吐了!去你情人那裏,再叫幾個美人陪酒不好嗎?”

秦德威撓著頭說:“可她們家的酒席,我也吃吐了啊!而且邢同學品行高潔,也不肯去花街柳巷。”

這時候有個縣衙小吏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對秦德威叫道:“邸報來了!早晨你說過的,第一時間給你送過來!”

秦德威連忙接過來,打開看去。

果然有一行內容寫道:“馮恩上疏臧否部堂,極論大學士張孚敬方獻夫、吏部尚書汪鋐,天子以馮恩為‘仇君’,下錦衣衛詔獄刑訊。”

靠!一直在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自己雖然改變了馮老爺的官場經歷,但歷史慣性太強了,他還是去當炮灰了!

而且按照歷史資料可知,嘉靖皇帝此時對馮老爺已經動了殺心的。

此時仿佛冒出了兩種聲音,在秦德威的腦中不停交戰,搞得秦德威頭痛不已。

第一種聲音說,出於交情道義,你秦德威應該去京師救他!

第二種聲音說,京師大佬如雲,你秦德威去了京師就是個卑微的小雜魚,又能幹什麽!

第一種聲音又說,馮恩是目前你和夏師傅之間唯一的紐帶,你必須救。

第二種聲音又說,就算你不去救,馮恩按照歷史進程也是發配雷州,六年後赦免善終!

第一種聲音說,歷史已經有所變動了,萬一馮恩在本時空真的被天子處死了呢?

第二種聲音說,京師還有夏言等人,你去了也不會比夏言有用!

第一種聲音又說,至少你熟悉歷史進程,可以早點出結果,讓馮恩少受牢獄之苦!

第二種聲音又說,京師波詭雲譎局勢復雜,你如果被卷進去是不明智的!

想著想著,陷入了深思的秦德威突然發現,似乎身邊少了個人,對邢一鳳問道:“高長江人呢?”

邢一鳳無奈的答道:“剛才有幾個老前輩過來,責怪高同學這次缺考,拖著高同學去僻靜角落談心了。”

秦德威奇道:“這有什麽可責怪的?”

邢一鳳又答道:“他們說,正是因為高同學缺考沒有墊底,才害得一位老前輩當了最後一名。”

秦德威搖搖頭,現在也夠不著馮老爺,還是趕緊先去搶救眼前的同學吧!

反正中午這頓是沒心思組局了,秦德威就去了三山街顧娘子家裏吃飯,順便問問顧娘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