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以德報怨

長安右門外此時很熱鬧,不光有散朝出來的官員,還有很多仆役轎夫之類的在等自家老爺。

馮行可按著秦德威指點,找了個距離登聞鼓不太遠的路邊。

秦德威又想起什麽,補充說:“雖然不太可能有人來抓你,但如果真遇到這麽弱智的,你就盡管大喊。

也不用那麽復雜,喊出對方衙門來歷就行了。大概就這樣,先跪吧!”

馮行可咬咬牙,“噗通”的就跪在地上了。

其實吧,這個事沒有馮行可想象的那麽刺眼,在這裏下跪得人並不特別引人注目。

畢竟這裏是中央政務區樞紐要道,出入官員很多。所以經常有想碰運氣來“上告”的民眾,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無果而終。

馮行可緊緊閉上眼睛,抽盡全身狂野之力大喊道:“欽犯之子,願替父受死!”

這也是秦德威教導過的,喊出的台詞不能平庸,不能太長。既要言簡意賅,又要有噱頭,這樣才能引起注意。

秦德威不太熟練的抖動一張白布,鋪在了馮行可身前,白布上已經寫滿了字。

“我叫馮行可,今年十二歲,松江府人氏,家父諱馮恩,乃天牢罪臣……”

哀傷,淒慘,催人淚下。

當馮行可叫喊聲招來人後,想了解具體信息的自然會看白布上的字。

同時馮家仆役迅速在旁邊豎起一張幡子,上面寫了四句詩:

“靈台無計報親恩,風雨如磐喑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有平面有立體,有聲音有文字,氣氛烘托得足足的。

少年馮行可閉著眼睛喊台詞,喊過幾聲後也就沒那麽羞恥了,人還是很容易適應新狀況的。

但是當他克服了羞恥感睜開眼後,看到膝蓋前的白布黑字,再看到旁邊幡子,又閉上眼了。

瞧著自己一手布置的場景,秦德威也覺得挺那啥的,稍稍站遠了點。

其實他也沒這方面經驗,只能硬著頭皮,模仿上輩子時空裏,大街上那些跪地乞討攤位的場景來布置的。

不過引發的效果還可以,真就讓許多過往官員注意到了。有搖頭嘆息的,有對馮行可行禮以示敬意的,有駐足圍觀的……

但大部分人沒做什麽,這也在秦德威預料之中。

本來單獨個人在這件事上就是無能為力的,只要能引爆輿情也就達到目的了。

不知過了多久,秦德威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把馮行可拉起來。

並交待說:“可以收攤了!咱們現在擊鼓去,然後去都察院遞交陳情書。”

然後就收起了白布和幡子,秦德威正要帶著馮行可去登聞鼓那邊時,忽然有人按住了自己肩膀。

他轉身看去,是個陌生的年輕武官,在武官的身後,還看到了東廠僉書司旻。

年輕武官揚了揚頭:“別急著走,在下請你去錦衣衛北鎮撫司喝茶。”

秦德威不耐煩的說:“你們東廠有完沒完,這次還出動錦衣衛……”

“啊啊啊,錦衣衛又胡亂抓人啦!”被秦德威護在身後的馮行可突然扯著尖利的嗓音,大喊了出來。

剛才秦德威吩咐過的,如果真遇到敢來抓人的弱智,只管大喊出對方衙門來歷。

找到秦德威的不是別人,正是理刑千戶陸炳,他剛到現場,在司旻的指引下立刻就釘住了秦德威。

聽到秦德威旁邊更小的少年亂喊,陸炳也沒在意,只當對方是被嚇住了,他沒看到之前的情況。

本來今天的主要手段就是抓人恐嚇,對方有人被嚇住是好事。

反正是一夥的,誰敢亂喊亂叫,一起抓!當即幾位官校沖上來,扣住了秦德威和馮行可。

霧草!還真有這麽弱智的?秦德威大喜,完全沒有反抗,很順從的配合了,馮行可跟著秦德威學。

不就是苦肉計嗎,又不是沒見過!

可是陸炳就沒明白,為什麽有一堆官員對著自己圍了過來?

大明文官從來不缺嘴上的正義感,只見眾人七嘴八舌的對陸炳斥道:

“天地之間當以孝為本,小哥兒在此盡孝,何罪之有?”

“牲畜尚知親恩,爾等廠衛卻擅拿孝子,真乃禽獸不如也!”

“公然在皇城門下拿人,可有駕帖否?若無駕帖,何以平人心!”

聽到一句禽獸不如,陸炳大怒,掏出腰牌高高舉起:“親軍理刑千戶在此辦事,誰敢多嘴生事!”

本來官員們罵的很理性,很儀式化,屬於走程序表態。

結果陸炳這一句,頓時就引得群情憤激了,反而逼近了陸炳,紛紛高聲問責。

“廠衛膽敢公然堵塞言路乎!叫畢雲出來說話!”

“天下人言天下事,我們就在此多嘴了,有膽量現在就將吾輩全部捉拿到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