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撲街老翰林

吃過午飯,徐妙璇和秦德威去隔壁看了眼,張學士不在家,只能又回來。

秦德威是有午睡習慣的,徐家這裏堂屋是臥室兼做客廳,於是就出現了如下的情況。

徐妙璟繼續跪在牌位下面,旁邊不遠處秦德威躺在徐妙璟的床上呼呼大睡,這讓徐妙璟十分心塞。

醒過來後,秦德威感覺良心有點過不去,一邊喝茶,一邊琢磨著說辭對徐妙璇說:

“咱小弟身體尚未發育完善,一次跪的太久,對腿腳不好,萬一留下毛病就不好了。”

聽到可能會影響身體發育,徐妙璇終於心軟,秦德威趕緊把徐妙璟扶起來,良心就過的去了。

臨近傍晚時,徐妙璇又做了兩道菜,拿食盒裝上,又帶著秦德威去了隔壁。

此時張潮張學士已經從衙署回來了,此公五十左右年紀,看著很瘦弱,穿著十分樸素。

而且他還有點病懨懨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由得就產生些擔心。

秦德威忽然想起一個掌故,這位張學士似乎以後某一年當了會試主考官,然後“真·鞠躬盡瘁”的死在考場上了……

嗯?這人以後還能當考官?混考試圈?

見到徐妙璇,張學士打趣道:“你又拿飯菜來賄賂老夫了?老夫的書本都要被你掏空了。”

秦德威略感意外,徐妙璇和老學士混的這麽熟?難道是為了自己?

徐妙璇放下食盒,指了指秦德威:“這是跟您說過的,江寧縣秦生。”

“見過老先生!”秦德威連忙上前拜見,就算張學士再撲街,那也是翰林院裏的撲街啊。

二十多年資深翰林的逼格在這裏擺著,進不了翰林院的人,都沒資格叫他前輩。

其實說起來,這種人真有點像藏經閣掃地僧。

張潮臉上顯出促狹的笑容,又對徐妙璇說:“我又不是你親長,帶情郎來見我作甚?你們的婚事,老夫說了也不算啊。”

秦德威:“……”

習慣了與王廷相、夏言等大佬打交道,再看看這位張學士,畫風咋這麽不正經。

難道是撲街撲的久了,不得不這樣調節心態避免抑郁症?

實在摸不準張學士的性格,秦德威不知道該說話,就只好看向徐妙璇。

徐妙璇仿佛習慣了張學士的老不正經,只管自說自的:“秦生要在京城住一年,您能不能抽空子指點指點他啊?”

張學士搖頭晃腦的唉聲嘆氣,“在翰苑裏,老夫當了十年菜鳥教頭。

回了家,你還要給我安排這種菜鳥裏的菜鳥來教導,真是不得清閑啊。”

這些年來,張學士作為資深老翰林,沒什麽權勢。

品級雖然升到了翰林院裏最高的五品學士,但主要工作一直就是新人庶吉士教習,所以自稱菜鳥教頭。

徐妙璇直接吐槽說:“您還不得清閑?我看您只有清閑了吧?

給您找點事情充實一下生活不好麽?能有機會指點秦生這樣的天才,也是您的福氣。”

秦德威很詫異,很少見璇大姐這麽潑辣的一面啊,原來她對自己的態度已經算是很溫柔了。

張學士輕輕拍了下椅子扶手,指著秦德威說:“但你知不知道,老夫與此人有深仇大恨!”

啊咧?秦德威莫名其妙,自己什麽時候和張學士打過交道?

張潮對秦德威惡狠狠的說:“嘉靖八才子裏的熊過、任瀚與老夫都是川東人士,都是老夫指點過的!”

秦德威:“……”

文壇這個圈太討厭了,兜兜轉轉的指不定誰和誰就能扯上關系。

徐妙璇直接替秦德威頂了回去:“哪有什麽深仇大恨啊,秦生直接懟的是王慎中、李開先,又沒直接懟過您這兩個同鄉。

你們文人意氣之爭多了,這都要算深仇大恨,那早就天下大亂了。”

秦德威忍不住扯了扯徐妙璇的袖子,“那個,昨天我剛懟了一下任瀚。”

徐妙璇嘴角抽了抽,又對張學士說:“那是嘉靖八才子本來就技不如人,就比如考科舉,名次不如人又怪得誰來?”

張學士氣呼呼的喘氣,這時候老夫人出來,先對著秦德威和善的笑了笑。

然後收了食盒,又對徐妙璇說:“小璇兒一會兒過來幫我打打下手,今晚一起吃了。”

徐妙璇與老夫人說了幾句,又重新對張學士說:“您應該這樣想,您要是收了秦生,秦生以後就不好意思再懟您那兩個同鄉了,這是好事對吧?”

張學士愕然道:“你這是從哪學來的歪理?”

徐妙璇笑嘻嘻的說:“都是跟秦生學的。”

張學士又轉向秦德威,咳嗽一聲說:“老夫在翰苑浮沉,不知見過多少風風雨雨。

少年也曾得意,替同鄉首輔寫過文,代先皇翻過書,給今上講過課,左順門前挨過打,然後就是清寒冷寂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