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黑吃黑

大臣們內心吐槽歸吐槽,但某邊鎮總兵官的奏疏還是要聽完的。

在奏疏的最後,這位總兵亮出了真正目的,請朝廷授予專斷之權,以平息亂兵。

如果沒有秦德威的奏疏,只看劉總兵的奏疏,那還是很正常的,沒有什麽大問題。

但先看了秦德威的奏疏,再看劉總兵的奏疏,隨便一個人都能感覺到,很不對勁!很有問題!

怎麽看劉總兵的表現,都像是急急忙忙趁機攬權,比秦德威的表現差太遠了。

而且兩個同在廣寧城的官員之間,仿佛完全沒有任何交流溝通,連奏疏口徑都南轅北轍。

對這個情況,可以有很多種微妙的解讀。

比如說秦德威只說自己單騎入營,這裏有一個小玄機,就是他沒說是主動還是被動的……

但無論大家怎麽解讀,也不可能否定秦德威。

因為秦德威確確實實是一個人在亂兵中,而且控制住了局面,穩住了亂兵。

並且他還能夠向朝廷上疏,保證朝廷依然能夠政令暢通,掌控形勢。

既然不可能否定秦德威單騎入營的政治意義,再加上先入為主的心理影響,問題就只能出在看起來很像個傻子的劉總兵這裏。

吏部天官夏言心裏盤算了一下,對嘉靖皇帝開口道:“從奏疏可以看出,秦德威似乎刻意對劉淮有所隱瞞,防範心理很重!

臣便有所懷疑,一位本該受總兵保護的朝廷欽差,為什麽如此害怕總兵?”

所有人按照夏言提供的思路去想,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就是劉總兵故意放任欽差陷入亂兵。

然後欽差覺察到了什麽,但是沒證據,也沒有實力處置劉總兵,只能先瞞著劉總兵做事。

最後劉總兵自以為得計,就跳出來向朝廷內涵欽差無能,並索要本該屬於欽差的權力,強奪平亂之功?

到底是不是這樣?

嘉靖皇帝突然轉頭對內閣大學士們說:“給任洛下旨,讓他晝夜兼程趕路!按秦德威的提議招撫亂兵,同時查明劉淮如何作為!”

任洛就是新任遼東巡撫,從山西調過來的,現在仍然還在去遼東的路上。

首輔張孚敬出面,接了旨意,然後又說了句“公道”話:

“臣以為,秦德威此人生性好大喜功,或許有挾寇自重嫌疑,可能借亂兵之事向朝廷強推他那些方策。”

刑部尚書王廷相忍不住就開口駁斥道:“誅心之論,莫須有之!難道首揆就是如此斷事?欲效仿南宋舊事?”

這時候,負責接收奏疏的文書房太監又又來了,又又帶來了來自廣寧城的奏疏。

這讓殿中大臣疑惑不已,廣寧城裏還有誰?已經開始不管事的鎮守太監嗎?

“臣廣寧衛經歷司經歷馮恩,再次彈劾大學士張孚敬、大學士方獻夫、兵部尚書汪鋐三奸誤國!”

眾人:“……”

殿中大都是幾十年的老官僚了,他們第一次發現,震驚有點不夠用了。

你馮恩這時候跳出來發什麽瘋?你兩年多前彈劾完三奸,差點把自己小命都丟了,這次又來?

再說刷存在感也不是這麽刷的啊,你們廣寧兵變這鍋,怎麽甩也甩不到這三大佬身上吧?

廣寧城這地方最近很邪門啊,莽的莽,傻的傻,瘋的瘋!

不過很多人還冒出了一個相同念頭,這不會又是秦德威指使的吧?

年輕人精力很旺盛啊,難道在遼東下一盤大棋還不過癮,又要在朝堂另開一局?

與承包了震驚的京城相比,廣寧城反而有點平淡,當然對於發生了兵變的地方來說,平淡其實是好事。

秦德威午覺醒來,打個哈欠,百無聊賴的坐在院中。

於蠻子等人喜滋滋的進來,對秦德威說:“呂巡撫袁指揮他們全都把自己的罪狀寫下來了!”

又說:“幸虧有你的法子,我們輪班晝夜騷擾他們,叫他們睡不好覺,他們果然忍無可忍,幹脆就認罪寫下來了!”

秦德威也沒辦法,總要給這幫亂兵找點事做,只能對不住那兩位了。

再說朝廷總要找替罪羊的,就麻煩他們兩位一起頂罪吧。

本來就是這倆廢物惹出來的亂子,也不算冤枉他們。

秦德威查看了一圈,確定李小娘子沒有在附近偷窺自己,又對於蠻子問道:

“你們打聽過沒有,總兵府有什麽動靜?如今城中只有劉將軍手握戰兵了,我一直擔心劉將軍會悍然圍剿你們,你們不能不防。”

於蠻子覺得這個欽差真是好官,處處為他們著想,如果天下都是這樣的官員,他們還鬧什麽兵變啊。

他一邊想著,一邊對秦德威回答說:“總兵府那邊沒有集結出動的跡象,只是以防備動亂名義,出兵占據了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