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此際偏思汝

常言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被搶一萬畝沿河好地,又是什麽感受?

王廷相感受到了秦德威的氣勢,忍不住又說:“郭勛此人不法之事很多,貪權納賄、私縱營兵、侵吞空餉皆有,皇上應該都知道。”

秦德威當然聽得懂,王廷相的意思就是如果拿這些罪名去攻訐郭勛,未必有用。

作為皇帝最信任的勛貴,這些問題也動搖不了郭勛。

當年大禮議時,武定侯郭勛是第一個、也是最堅決支持皇帝的勛貴,這就是郭勛敢於叫板文官的底氣。

甚至還有傳聞說,嘉靖皇帝想加封郭勛為國公,這樣殊榮也是獨一份的。

“所以你還是要三思而後行。”不知不覺反過來了,王廷相開始勸秦德威穩住。

秦德威輕蔑的道:“既然郭勛這麽跳,那就弄點皇上不知道的,忍不了的罪行。”

王廷相疑惑的說:“郭勛這人精明得很,從來不觸及皇上底線,還能有這樣的罪行?”

秦德威冷笑幾聲說:“莫須有。”

王廷相:“……”

每當秦德威口裏蹦出這三個字時,就仿佛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威力無窮的絞索。

王廷相第一次聽到這三個字,還是在嘉靖十年,這三個字絞死了應天府尹。

後來這三個字還絞死過前南京兵部尚書劉龍,去年殿試前還絞住了前首輔張孚敬。

正當王廷相陷入回憶殺的時候,秦德威忽然又問:“我到京師時候不多,對郭勛不甚了解,這個人很貪財?”

王廷相非常肯定的說:“郭勛此人喜好富貴氣象,貪財揮霍,京城路人皆知。”

秦德威又道:“那張延齡是不是還關在天牢裏?”

王廷相莫名其妙的,正說著郭勛,怎麽忽然又說起了張延齡?

張太後的弟弟張延齡,嘉靖十二年時被下了天牢,曾在天牢和秦德威短暫共處過。

至今還處於監押待斬狀態,一直關在天牢裏,而且看不到放出來的希望,基本上就是以天牢為家了。

秦德威想著什麽說:“你可是刑部尚書,張延齡想在天牢裏舒服點,並且不被暴斃的話,總要聽你這刑部尚書的話吧?”

王廷相沉默片刻,才道:“先明說了,違法亂紀的事情,老夫絕對不做!”

秦德威輕笑幾聲說:“沒什麽,就是在違法亂紀的邊緣試探幾下!老前輩你害怕什麽啊?”

王廷相總覺得自己認識了秦德威後,就開始朝著晚節不保的方向一路狂奔……

與王廷相說完事情,秦德威便大搖大擺的從王廷相宅邸出來。

王廷相還在書房中恍惚的時候,門子忽然跑過來,稟報道:“秦翰林臨走前,在門外寫了首詞!”

王廷相聞言連忙出門,果然看見自家外墻上多了一首詞。

又細看去,題目為《醉落魄·詠鷹》,這是一個很少見的詞牌。

“寒山幾堵,風低削碎中原路,秋空一碧無今古。

醉袒貂裘,略記尋呼處。

男兒身手和誰賭,老來猛氣還軒舉。

人間多少閑狐兔,月黑沙昏。

此際偏思汝。”

王廷相看著看著,不禁啞然失笑。

卻說秦德威寫完了詞,又回到自己家裏,徐妙璟還在等著。

見姐夫回來,徐妙璟急忙說:“郭勛向皇上奏討土地兩萬畝,包括了我們預定的永定河邊那一萬畝。”

勛貴、太監向皇帝奏討土地這種事情,其實在大明很常見,京師周邊的勛貴莊園都是這麽來的。

有的時候罰收一批,又賜給另一批,也算是動態調節了。

就是沒想到,郭勛這次奏討土地,居然與秦德威的“目標”沖突了。

但也算是情理之中,畢竟京師周邊可供賜予的“公共”土地很少了。

永定河邊這片“草場”,從位置到面積都是最佳之一,郭勛當然也能看出好來。

“姐夫你說如何是好?”徐妙璟問道,這件事情其實徐妙璟比秦德威更上心。

秦德威聞言便指示說:“郭勛要給就給他,誰也不要攔著!”

徐小弟大驚:“就這?其實秦廠公說,可以幫著向皇上婉拒郭勛的無理請求。”

秦德威仍然毫不在意的說:“不必勞駕秦太監了,我自有主意。”

徐小弟幾乎要急眼了,從椅子上蹦起來說:“難道這地就不要了?”

秦德威這樣清流文臣不好在京師收地,所以會借用徐小弟這個武勛的名義來操作。

這幾天徐小弟一直在做著莊園大地主的美夢,田連阡陌、豪奴成群、淳樸小村姑……反正絕對不願意醒過來。

秦德威一巴掌拍上去,斥道:“淡定!沒說不要!只是什麽也不用你做,回家等著去!”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徐妙璟就去了東廠,向秦太監回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