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廷杖之後

正好有一名被委派監督郭勛卸任的專差禦史,從後面走了過來。

聽到有人喊秦德威昏了過去,又看到在午門外駐足說話的郭勛,瞬間腦補出畫面。

禦史對郭勛喝斥道:“郭勛!聖上放你回家榮養,已經是莫大的天恩!

爾不思己罪,還敢在此羞辱忠良,本官會如實上奏,彈劾你心有怨望!”

郭勛:“……”

是不是落魄失勢的人,幹什麽都是錯的?

秦太監走上來,笑呵呵的打圓場說:“郭侯爺快快去辦事吧,若在午門逡巡不去,只怕又要被他們文官彈劾心有怨望。

還有這位禦史,得饒人處且繞人啊,郭侯爺處境已經如此艱難了,又何必落井下石!”

郭勛暗暗感慨,還是秦公人品過硬,說話又好聽,無論自己當紅還是落魄,態度始終如一。

只有比較清楚內情的徐妙璟,現場觀摩了一下什麽叫笑裏藏刀、口蜜腹劍。

此時從裏面又傳來皇上口諭,打完就放秦德威回去!如此就算事情揭過去,天下太平,沒有後賬了。

於是秦太監留下了徐妙璟和幾個小校,先把秦德威擡到東朝房照看,等太醫治傷後再護送秦德威回家。

臨走前,秦太監對徐妙璟低聲囑咐道:“叫秦德威莫急,禦馬監有兩百六十萬畝草場,近期可能要吐出去兩百萬畝。

趁此交接混亂的時候,找機會從別處再分一塊就是,先別與郭勛較勁。”

徐妙璟為難的答話道:“先前聽姐夫的意思,只想要永定河邊那邊的土地,別處的都不感興趣。”

秦太監疑惑的說:“土地不都一樣麽?怎麽如此執拗?”

徐妙璟也不是很理解,含糊的說:“姐夫其實看重的是永定河,他說什麽河水的水力有大用,京師周邊就這條河堪用。”

精明的秦太監也不懂了,這又是犯什麽病?又暗示了一句:“讓他養傷時,注意言行!”

文華殿小朝會散了,殿上朝臣紛紛朝外面走,步行速度比平時快了百分之五十。

三個大學士要回對面內閣,不便玩忽職守出宮去。

但其他大臣都要出宮,那就可以順路觀摩學習下秦德威的挨廷杖經驗,看看打成了什麽樣。

東朝房指的是午門和端門之間,東邊一排廊房,怕不是有幾十間之多。

門前有錦衣衛官校守著的,肯定就是秦德威治傷地方了。

幾十個大臣不約而同的走了過去,就聽到裏面隱隱約約的有“嗷嗷”叫喚聲,想必是在治傷了。

把守門口的徐妙璟看到如此多大臣,連忙進去通報。

秦德威根本無法起身,此時仍趴在木板上,太醫李言聞正在給秦德威仔細上藥粉。

秦德威為了轉移注意力,一邊疼痛叫喚著,一邊與李太醫閑聊起來:

“我跟令郎李時珍也是見過的,你為什麽反對令郎學醫啊,讀書沒什麽前途的。還有,趕緊給他說門親事……”

李太醫只想翻白眼,你這翰林管得真踏馬寬,別人家的家事你也操心。

而且你一個狀元告訴我讀書沒前途?要不然你別當翰林了,來太醫院做事?

徐妙璟走進來,對秦德威說:“姐夫!外面來了很多大臣,要進來看看你!”

秦德威熬過一股疼痛的勁,才回復說:“做人呢,要親疏有別,以及要多多交結正直之人!

你去外面說,今日殿上為我求過情的人,可以請進來相見!至於其他人,還是請回吧,我秦德威配不上探望!”

徐妙璟秒懂,姐夫這又是想強化山頭意識,鞏固個人勢力基本盤。

區分很簡單,但凡肯為他求情的人,不是親友就是可交之人。

然後徐妙璟又出去,對外面大臣恭恭敬敬的說:“敢勞諸公久等,若在殿上為秦翰林求過情,便請入內,秦翰林要當面相謝!”

徐妙璟說完,站在門邊等了好一會兒,但大臣們沒有一個上前的,場面一度有點尷尬。

這讓徐妙璟十分詫異,難道沒有一個求情的?

只能又進去說:“姐夫!我看這滿朝文武,替你求情的人,可能一個都沒有!”

秦德威錯愕片刻,這屆工具人這麽不給力?

徐妙璟又問:“下面做什麽?”

“擡我出去!”秦德威狠狠地說。

徐妙璟連忙招呼小校,擡著木板就往外走。

外面人還沒散,就看到了趴在木板上的秦德威被擡了出來。

經鑒定,秦德威傷勢不輕,是真被打了,沒有糊弄事。

又想想監刑的人是有“舊怨”的秦太監,那就不奇怪了。

幾個關系親近的人上前問了幾句話,但秦德威不理,只閉目有氣無力的嘆道:“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然後秦德威又對徐妙璟吩咐說:“不急著回家,擡著我去拜訪光祿寺詹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