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歷史轉折中的秦學士(上)(第2/3頁)

也是沒法子,權貴的兒子哪有那麽好抓,穿越者亦不是萬能的。

這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只有回到內室火炕上,秦德威才會摘除一切面具,躺在炕頭長籲短嘆。

徐妙璇疑惑的問道:“正當得意之時,夫君為何憂嘆?”

秦德威慨然道:“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憂嘆。”

徐妙璇也不是政治小白,還是不明白:“大禮議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秦德威翻個身,有點悲涼的說:“你們又哪裏知道,真正的凜冬將至啊。”

樂觀的人們哪能知道,嘉靖朝亂世即將開始。

大臣本以為執拗於大禮議的皇帝已經很煩人了,但好歹都是過去式了。

可今年以後,大臣們才明白,執拗於修仙的皇帝更踏馬的煩人!

徐妙璇用力將憂國憂民的秦德威扳了過來,“就是凜冬今晚到,你也別想逃避!按你的說法,現在不是安全期,這幾日不許偷懶!”

時間走向了年底,按照慣例,各衙門漸漸進入了清閑放松模式,只等著到了十二月後,就準備封衙過年。

禮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張潮結束了使命,從外地返回了京師。秦德威怕出意外,出了京城來到通州迎接。

當晚張老師會在通州過夜,秦德威便有了時間與張老師溝通。

沒別的意思,就是秦德威實在不放心,要看看張老師思想有沒有變化。

畢竟張老師離京之前想當諍臣的想法有點可怕,實在不行,不換思想就換人,秦德威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見過禮後,秦德威懶得寒暄,主動問道:“老師知道消息了嗎?”

張潮面無表情的說:“回程時沿途所遭遇招待,比去程時隆重了十倍,我豈能不知?

我活了五十多年,從來不知道,做官還能這樣做的,感覺什麽都沒做,也能連升數級。”

秦德威由衷的贊嘆說:“那是因為張學士你有一個好弟子啊。”

張潮:“……”

秦德威又對張學士勉勵說:“好好做,禮部尚書未必就是終點,內閣大學士也未嘗不能期待。”

張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狠狠的說:“被送出京時,我本來有斷絕師生關系的想法,然後辭官走人!”

秦德威禮節性的大驚失色了一下:“老師你怎可如此!”

張潮繼續說:“後來老夫悟透了,老夫不能那樣做,必須要保留有用之身和師生關系。”

秦德威大喜過望,連忙稱贊說:“看來老師你真悟透了!沒錯,必須要保留有用之身,不然何以待將來?”

所以為了師生關系,就放棄犯顏直諫吧,先自保再說其它!

然後又聽到張學士說:“老夫看透的是,像你這樣肆意妄為之人,若無約束,必定要成為……治世之能臣。

所以老夫必須為了你而保留有用之身和師生關系,這樣才能對你有所制約!

放眼朝中,也只有老夫具備這樣資格了,這就是老夫的責任!當年老夫將你取中時,就埋下了今日之宿命啊。”

秦德威愕然片刻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誇獎說:“老師你的心理建設做的真好,堪稱一代大儒了。”

甭管用什麽理由當遮羞布,張老師能自我說服就行。

次日秦德威陪著張潮回了京城,然後張學士接了誥書,從翰林院搬到禮部上任了。

從此以後,張學士就是張尚書了,尊稱為大宗伯,雅稱春官也可。

在大禮告成之後,大臣們都以為嘉靖皇帝肯定要躊躇滿志,積極奮發一下,然後先過個好年。

卻不料,嘉靖皇帝整個十一月都沒再上朝,甚至都沒出現在大臣面前,連最大朝儀之一冬至大朝都取消了!

這下所有大臣都明白,肯定出什麽事了。

然後就傳出了消息,嘉靖皇帝的生母蔣太後已經進入病危狀態,無數道士在宮中為蔣太後祈福,連皇帝自己都親自下場齋醮,哪還顧得上朝政。

這幾年入朝的新人可能不知道,但老人們都清楚,蔣太後對嘉靖皇帝有什麽意義。

當年大禮議時,嘉靖皇帝一個新人少年與朝中元勛宿老抗爭,很大程度上就是蔣太後給與的勇氣,蔣太後就是嘉靖皇帝的精神支柱。

在滿朝關注中,到了十二月初四,蔣太後駕崩,結束了從京師到安陸,又從安陸返回京師的傳奇一生。

嘉靖皇帝發自內心的伏地慟哭,幾近昏厥,夏言等內閣大學士和張潮等禮部官員幾次攙扶。

數日後,等嘉靖皇帝情緒稍稍穩定後,在文華殿舉行奉慰禮,文武百官一起入殿安慰嘉靖皇帝。

這也是近二十天來,嘉靖皇帝在朝臣面前首次公開亮相。

站在隊伍裏的秦德威暗暗感慨,只怕以後這種君臣朝會的場面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