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在路上

轉眼間就到了二月十六,聖駕南巡啟程的日子到了。留守大臣顧鼎臣率領數千京師官員,守候在宣武門外送駕。

嘉靖皇帝當場揮筆寫下了一首長詩(宮廷桂冠詩人秦德威代制),賜給留守大臣,並上邸報曉諭天下。

其中有幾句:“必欲親審視,庶幾萬世昌。萬世獲昌利,是慰二親方。乃嚴諭臣民,知我非漫行。奏告天輿祖,旁祈神祗匡。”

充分闡述了南巡的政治意義,強烈表達了南巡並不是皇帝心血來潮瞎溜達的思想。

此次南巡隊伍規模龐大,動用包括錦衣衛在內的親軍一萬五千人,馬匹三千。以宣城伯衛錞佩都護將軍印,成國公朱希忠為副手,主掌扈從。

另以鹹寧候仇鸞、東寧伯焦棟為左右副將軍,負責隊伍兩邊警戒。

又因路途遙遠,隨駕大臣都配了車乘,不然很多五六十歲的老年大臣真受不了。

翰林院第三把手兼詹事府第三把手秦德威享受準侍郎政治待遇,單獨有專車,還撥給兩名軍士聽用。

其實秦德威作為一個有活力的年輕人,出入更喜歡騎馬。

但這次路途遙遠,全程騎馬不但風吹日曬還會累死人,而且要服從統一安排,所以也就不搞特殊化了。

所幸只要皇帝出行,必有的一項工作就是“平整道路”,所以坐車也能接受。

果然如同秦德威事先所預料的,這次南巡太過倉促,沿途不是那麽舒適,在吃和住兩項上,基本就只能對付著了。

所謂皇帝行宮,基本都是用驛館或者公館臨時改建,近侍大臣只能在旁邊民舍湊合住宿,有時候還是臨時搭建的屋舍。

嘉靖皇帝又是個急性子,每天急於趕路,沒留出多余娛樂時間,大臣也就只能跟著奔波。

坐在車裏,秦德威不禁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電視劇裏,無論哪個大清皇帝南巡也不是這樣辛苦啊。

什麽紀曉嵐啊劉羅鍋啊和珅啊,跟著皇帝出巡,不都是一路遊山玩水偶爾再夾雜點英雄救美、反腐倡廉嗎?

南巡的第五天,開始想念每每旅行時,無論上馬開車,必陪伴左右李小娘子了。

只不過這次實在沒法帶上,唉,旅途少了許多樂趣。

忽然有人騎馬靠近了車駕,秦德威擡起眼皮看去,原來是徐妙璟徐小弟。便隨口問道:“沒有輪到你當值?”

此次隨行的一百二十名錦衣衛官,除去現場提調旗校的,分班輪流在嘉靖皇帝左右隨侍,充當皇帝近身最後一層人肉屏障。

非要比喻,可以想象成肥皂古裝劇裏的禦前侍衛,但實際上戰鬥力可能打不過廚子(大清嘉慶皇帝親眼目睹的)。

徐小弟這會兒有空跑過來,那肯定是沒有上值。他滿臉興奮的說:“姐夫!有人托我傳個話,想要與你親近親近!”

秦德威靠在車窗上,無動於衷的回應說:“從東海之濱到西漠黃沙,從塞上邊關到嶺南百越,天下想與我親近的人多了!”

聽著狂傲,但也算是實話。

不過秦德威心裏還是有點好奇,誰能讓徐小弟興奮成這樣?

按道理說,徐小弟這些年也是見過世面了,堂堂的東廠提督狗腿子,史上最年輕狀元的小舅子,不應該為了誰而激動了。

只聽到徐妙璟答道:“是國公啊!國公!”

於是秦德威打了個哈欠,在車裏直接翻了個身,找個舒服姿勢,準備春困了。

對於志在權臣的人來說,大明的國公就是朝廷吉祥物,有什麽實用?徐小弟還是欠歷練,這也值當興奮?

就說南京那個什麽魏國公徐鵬舉,去年還是靠他秦德威幫忙遊說,才重新當上了南京守備大臣。

徐妙璟苦著臉,湊著車窗求情道:“姐夫,是定國公,我們徐氏的定國公啊!你就給我個面子!”

秦德威這才明白,徐小弟的興奮點在哪裏了。

號稱大明第一異姓的徐家分了兩支國公,南京魏國公,京師定國公。

而徐妙璇、徐妙璟姐弟兩人,其實都是定國公徐家這邊的族親,當然是血緣關系非常遠的那種了,平常都斷了走動的。

但再怎麽說,徐妙璟也是姓徐的,終歸是徐氏大家族的邊緣人物。

猛然被家族的名義族長來主動套近乎討好,有點屌絲逆襲般的興奮感覺,也是人之常情。

秦德威又重新坐起來,漫不經心的說:“行吧,今晚到營地後,一起坐坐。”

在京師時結識走動或許有不少繁文縟節,或許還要考慮政治影響什麽的,但一起在外面出巡時,交往就隨意輕便了許多。

這時候又有人縱馬到附近,提鞭指著徐妙璟喝道:“徐妙璟!誰許你擅離隊伍,任意竄行?速速歸隊,不然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