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火裏的人心

陳寅聽到秦德威這句話,又差點氣得咬碎了牙,大叫道:“狗才休走!”

這時候其他錦衣衛官見要鬧大了,一哄而上,圍著陳都督勸起來。不然驚擾行宮的板子打下來,大家全都要倒黴。

徐妙璟趁機溜出來,跟著秦德威走了,他邊走邊抱怨說:“你說陳都督也就罷了,又何必去挑逗那陸炳?

你又不是不知道,陸炳身份特殊,心裏明白是什麽情況就好了,故意挑明了招惹他做什麽?”

秦德威皺著眉頭想著事情,信口答道:“雖然陸炳是天子奶兄弟,但這奶兄弟身份也不是萬能的。

從我今日反復試探來看,此人心思很深,而且似乎對你有了提防,甚至打壓的心思了。”

徐妙璟有點不爽的說:“我就是個普通當差的錦衣衛官,別人想著打壓我作甚!”

秦德威繼續答道:“在別人眼裏,你在錦衣衛裏的主要角色,是給秦太監跑腿打雜的親信啊。

現在你又多了一層光環,還是陶道長的女婿,如果陶道長變成陶國師,有這兩重身份疊加起來,你就值得被特殊對待了。

陳都督是藩邸舊人那一派的,不收拾你收拾誰?

而陸炳最大資源,就是與天子的特殊親近關系,而你如果有了未來國師這樣老泰山,豈不有可能分走陸炳的資源?”

徐妙璟忍不住大叫一聲:“真煩啊!”

秦德威不屑的說:“這就煩了?還有很多彎彎繞繞沒說呢!你說那陸炳,會不會已經與嚴嵩眉來眼去了,不然為何疏離你?”

徐妙璟腦子要炸,幹脆習慣性的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秦德威嘆口氣,陸炳那奶兄弟身份只能是堅固的基礎,確實也不是萬能的,歷史上陸炳真正騰飛的依仗是行宮大火裏救駕成功。

但這個功勞不是隨便就能搶走的,是真的極度危險,而且真的有可能會被燒死出不來。

不然歷史上那麽多錦衣衛官在場,為什麽只有陸炳沖進火場去了,為什麽別人都不敢?難道別人不知道救駕功勞有多大嗎?

“今晚你在行宮旁邊值宿時,先多打幾桶水備著,然後準備好棉被!”最終秦德威只能這樣對徐妙璟說。

在這個早春的夜裏,北方的風還是很大的。四更天的時候,大多數人已經進入了最深沉的睡眠狀態。

旅途太累,晚上沒什麽人失眠,只有秦德威例外,一直睜著眼等到了四更天。

他甚至還讓自己四個隨從全部守在屋裏,並下了死命令,今晚如論如何一定要保護自己。

當隱約聽到動靜的時候,秦德威從炕上一躍而起,抓起水桶澆到棉被上,並讓隨從拿著。

然後急匆匆的出門,直奔行宮而去。此時絕大多數人還都沒有反應過來,仍然在睡夢中。

除了秦德威之外,只有行宮邊上臨時搭建的、供“禦前侍衛”值宿的棚屋裏的那些錦衣衛官已經發現了火災。

北方早春的風力真不小,火借風勢,竄燒的很快。

尤其在晚上,一開始沒人注意到,等被外面人發現時,整個行宮仿佛都已經被籠罩在了火光裏。

反應最快的秦德威和錦衣衛官站在了行宮大門外,一時慌亂起來,不知所措。

為什麽這些錦衣衛官沒有第一時間沖進火場去?甚至還站在行宮大門外逡巡不前?

第一,他們這些錦衣衛官是世代相傳的武官,火災過錯和責任又不是他們的,無論誰來當皇帝,他們依然是世官,基本盤完全不受影響。

第二,他們大多數錦衣衛官本來與嘉靖皇帝也沒有太親密的私人關系,就是換個新皇帝來,前途也不一定變壞。

第三,按照規矩,宮裏事務都是屬於太監的。他們即便身為親軍那也是外臣,如果沒有皇帝命令,不能幹涉宮裏事務。

舉個極端例子,萬一沖了進去,看到光著身子的皇妃,那是死呢還是死呢?

所以對大多數錦衣衛官而言,扈從聖駕也就是一份糊口的工作而已。

只要責任不在自己身上,不是有人當著自己面刺王殺駕,確實也缺乏勇闖火海,拿命去搏的動力。

如果沒那麽大危險,沖上去也就沖上去了,畢收益遠大於風險。可是這種大火實在太危險了,真的有可能丟掉性命!

當然萬事總有例外,與嘉靖皇帝有特殊親密關系,前途全系於嘉靖皇帝的陸炳就是一個例外。

但此刻陸炳看著會帶來生命危險的火海,暫時也在猶豫!

如今現場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就是,沒有主心骨,沒有一個明確下令的人!

秦德威看了看後面,其他大臣還沒有跟上來,再看看左右,此時此刻也沒見到什麽當權的大太監出現。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秦德威當即對自己的四個隨從做了個手勢,然後沖到了都督僉事、掌行在錦衣衛事陳寅面前,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