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只能有一個學士

崔元是嘉靖皇帝的爺爺憲宗的駙馬,與嘉靖皇帝親戚關系本來沒那麽近,但最後仍然成為嘉靖皇帝最信任的皇親國戚,封為京山侯,又召入無逸殿。

由此可見,崔元為人處事能力不是頂級也是一流,連嘉靖皇帝都能侍奉好,那肯定不能小看。

王廷相為了李涇出任協同坐營官的事情,找競爭者崔元說道時,崔駙馬一直推三阻四,沒給痛快話。

今日秦德威在長安左門遇到了崔元,便親自直接開口了。

沒說上幾句,崔駙馬就幹脆利落的答應說:“既然秦學士親自開了口,那我自然要賣秦學士的面子!不用再說了,這次我堂弟退出,秦學士放心就是!”

這個爽利程度,連秦德威也感到意外,只道是崔元會做人。

崔駙馬笑了笑,就往西苑仁壽宮謝恩去了。

這就叫賣人情要賣到關鍵人物這裏,先前來說情的王廷相又不是真正事主,直接把面子賣給秦德威才是人情最大化。

秦德威也先去了西苑謝恩,不過在仁壽宮門外被擋住了,於是就象征性的對仁壽宮拜了拜,算是盡到君臣禮數。

然後秦學士折返回皇宮東邊,沿著內金水河,穿過上朝的奉天門外廣場,一直走到左順門。

再往左順門裏面走,路北邊是文華殿,路南邊是文淵閣,這裏就是大明近百年來的決策中樞。

但從今日起,決策中樞暫時轉移到西苑去了,皇宮東邊這裏就只留下了年幼的東宮皇太子和奉旨留守文淵閣的秦德威。

秦德威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沒有多少時間讓他繼續感懷,便大踏步轉向路南,來到文淵閣的院門。

此地本來是內閣重地,不輕易放外人擅入,但今日不同,秦學士就很順利的就進去了,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

或者說,三名內閣大學士都已經撤走了,所以此地已經不能算內閣了,只能繼續叫文淵閣。

秦德威裏裏外外巡視了一遍,內心大失所望,這裏的硬件設施真不行。

京師其他衙署不管占地大小,大多都是有大門,有前廳,有正堂,有左堂,有右堂,還有膳堂、司務廳等附屬建築。

而眼前這裏,主要建築就是一棟文淵閣,貴為大學士也要全部擠在文淵閣裏辦公。

而文淵閣內部只有中間是公用堂屋,其它地方都是小單間,光線也特別差,畢竟這裏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辦公設計的。

然後文淵閣外面兩側臨時搭建了卷棚屋舍,供中書舍人們辦公使用,看著跟違章建築似的。

大概地方實在不夠了,又在院子東頭增修了個東閣,毫無建築美感。

對於今天的參觀文淵閣初印象,秦學士曾寫過一篇散文,多年以後還在流傳:

“宮裏文淵閣的格局,是和別處衙署不同的:都是裏面幾個暗幽幽的格子間,桌上預備著筆墨,可以隨時寫字。

入直的大學士們,早晨上了工,每每花些時間,先點幾根蠟燭……

我從二十一歲起,便在宮裏的內閣當學士,皇上說,年紀太輕,怕參預不了機務,就留守外面做點事罷。

外面的中書舍人,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

現在就有一個姓李的老中書舍人,陪在秦德威身邊,絮絮叨叨的介紹著文淵閣掌故。

轉完一圈後,李舍人就詢問道:“學士坐哪裏視事?”

主要是秦德威這種半吊子入直文淵閣,近百年沒有先例,李舍人也不知道怎麽安排才符合規矩,幹脆讓秦德威自己拿主意。

秦德威視線就移到了文淵閣中間的堂屋,這堂屋裏供奉著“大成至聖先師”。

然後在聖人牌位下面,朝南專設有一個禦座,給皇帝預備的,但近幾十年從來沒用過,成了純擺設。

禦座再往下,才是東西相對的幾個座位,供大臣們使用,一般大學士們碰頭開會就在這裏。

秦德威便站在文淵閣門口,指著中間堂屋說:“將禦座之外的多余座椅全都挪走,然後坐東朝西設一公案和座位,本官以後就在這堂屋裏辦事!”

李舍人大吃一驚,勸了句:“這間堂屋,本是閣老們聚齊議事的地方。”

秦德威不耐煩的說:“閣老們都撤走了,只有本官留守文淵閣,還留那麽多座椅作甚?以後文淵閣堂屋就是本官獨自辦公的地方!”

李舍人囁喏了半天,不敢抗命,只能照辦。

然後秦德威又吩咐道:“現在可以把舍人們都聚齊了,一起來參拜本官!”

每個閣老搬到無逸殿的時候,都帶了兩名貼身中書舍人作為隨從,其余的基本都留在文淵閣了,加起來還有四十多人。

說起這內閣誥敕、制敕兩房中書舍人,聽起來似乎很高大上,其實從官場品流來說,本質上還是雜官,性質與其他衙門經歷、知事、司務、孔目之類的沒多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