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讀者的口味

別人聽到秦德威這句話,一時間只感覺邏輯上完全沒毛病。和對家本來就不是同道,被罵奸邪真的不痛不癢,但前提是對家是奸黨。

不過在秦學士兇猛的情緒輸出之下,反復用奸黨進行洗腦灌輸,對湯經邦等言官來說,是個很危險的輿論趨勢。

這些言官雖然可以利用“言路暢通”這個政治正確,以及各種大道理來制造小氣候,取得局部性的輿論優勢。

但在更大的場景裏,秦學士從昨晚到今天,以實力和先進手法進行了降維打擊。

畢竟秦學士可是朝堂數一數二的流量巨星,裹挾情緒的流量,自然有不跟你講理的資本!

雖然這是從沒有見過的全新玩法,但禦史湯經邦已經意識到,不能這樣持續被“汙名化”了,不然很可能被黑白顛倒!

他便強行支起半具身軀,又對秦德威大喝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難道誰是奸黨,就是由你秦德威指定的?一手遮天也不過如此了罷!”

秦德威又看了看湯家院中這兩桌客人,問道:“那我就好奇了,你們聚集在這裏做什麽?”

這個問題,如果放到明面上,不是很好回答,一時間暫時沒有人答話。

難道他們好意思公開說,是為了慶祝湯經邦成功獲得挨廷杖的榮耀?

秦德威輕笑幾聲,自問自答說:“我想,肯定就是慶祝我被天子處分,乃至於停職了!

本該是一件正常的公事,卻被你們看作私人的勝利!這不是結黨又是什麽?

用心如此,將朝政視為團團夥夥,說你們是奸黨還錯了不成?”

來參加聚會的幾個言官都急了,秦德威明明是胡扯,但偏偏聽起來很像那麽回事。

若傳了出去,說不定真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會以為秦德威所言就是真實情況。

便又有個禦史站了出來,“秦學士何必自作多情,吾輩小聚與你無關!本為祝賀湯兄正直敢言,青史留名而已!”

不裝了,攤牌了,就是慶祝湯經邦挨廷杖來的,他們就是認為這是個人的榮耀!你秦德威還能怎麽樣吧!

這就是大明官場廷杖文化的表現了,嘉靖朝只是初現端倪,到了萬歷朝才是登峰造極的變態。

秦德威忽然毫無形象的仰天哈哈大笑,幾乎笑得停不下來。

在眾人幾近忍無可忍時,秦德威總算克制住了,然後開口道:“我秦德威兩次在午門外受過廷杖,當朝有幾個比我多的?

我都不敢認為可以借此青史留名,而你們又哪來的臉皮,蹭了幾棍子,竟然就敢說青史留名?”

眾人忽然愣住了,原來秦德威被打廷杖次數更多,如果比挨打完全沒有道德優勢!

瞬間又產生了點班門弄斧羞恥感,又所謂,關公面前耍大刀!

主要是秦學士做人太低調了,從不吹噓宣傳自己挨廷杖的事跡,導致大家漸漸的就印象模糊了。

秦德威搖搖頭嘆道說:“真可憐,越是缺什麽,就越是喜歡吹什麽!所以也不用狡辯了,奸黨們!”

湯禦史這時候真的慌了,他不明白事情怎麽變成這樣,情急的叫道:“我不是奸黨!”

秦德威冷酷的指了指大門外:“那你去外面打聽,看看有多少已經認為你是的。”

湯禦史剛挨過廷杖,本就重傷在身,還強忍傷痛迫不及待的出面辦酒席,此刻又氣急攻心,頓時當場昏了過去。

秦德威又對來參加酒席的客人們說:“諸君若還有做風憲言官的,以後歡迎繼續監督本官啊!眾所周知,本中……本學士向來聞過則喜,無則加勉,有則改之的!”

眾人:“……”

隨後秦德威也不說什麽了,昂首闊步的離開了湯家院落。

對待這種假大空又沽名釣譽的言官,真的不要寄希望於講理說服,辱罵和恐嚇都比講理有用。

這個時候,秦德威縱然年輕力壯也挺不住了。昨晚熬了一個通宵,上午又一口氣跑了三個地方,現在只想回家睡覺。

徐妙璟護送秦德威回去,想起自己“監視”秦德威的職責,隔著轎子小窗問道:“怎麽向上頭稟報?”

疲憊至極的秦德威靠在轎廂裏,昏昏沉沉的回答說:“我為人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事情不怕被知道,你如實稟報就行!”

徐妙璟無語,拍了拍轎子,輕喚道:“姐夫你清醒點!別說大胡話了!”

秦德威還是困倦昏沉的狀態,信口指點說:“想想密報是給誰看的,要根據讀者的口味,講究一個情緒積累和釋放。”

讀者不就是皇帝嗎?但徐妙璟還是有很多不懂之處,再次不恥下問:“那密報到底怎麽寫,姐夫你舉個例子啊!”

對於一手扶持上去的徐小弟,秦德威還是很耐心的,又繼續指點說:“比如,先刻畫這幾個言官蹭了廷杖之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洋洋得意嘴臉,下令打廷杖的讀者看了後憋屈不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