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捷報傳來之後

在這個涼爽而清朗的早晨,京城裏雞飛狗跳,幾家歡樂幾家愁。

先是淩晨四更將盡,五更未到的時候,刑部尚書毛伯溫從自己床上,被人叫了起來。

半睡半醒之間,一份詔書被塞進了手裏。

他被緊急加了兵部尚書銜,頂替被革職的秦德威總督宣大軍務,立刻出發。

對這個詔書,毛伯溫是有點心裏準備的。

早先聽說秦德威被大同鎮巡撫總兵一起彈劾了,那肯定要另選人去代替。

只是先前皇上並沒把秦德威革職,這次卻又明確革職,說明事情起了變化。

但涉及嘉靖男兒的秦德威的事情,不是毛伯溫一個尚書所能插手的,上面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然後早上毛伯溫就去了兵部,總督出鎮外地肯定要從兵部走手續,不來不行。

坐堂管部的兵部尚書王廷相看著來辦手續的加兵部尚書銜毛伯溫,心情有點復雜,又有點鬧心。

怎麽說呢,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也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好,夏首輔的心思是昭然若揭的。

讓首輔親信毛伯溫總督宣大,並按慣例加了兵部尚書虛銜,等完事回來後,是不是就順理成章的把虛銜兵部尚書變實職?

就像上一任兵部尚書張瓚,也是從宣大總督任上回來當了兵部尚書的。

到了那時,他王廷相這個坐堂管部的實職兵部尚書,又何去何從?難道要被迫給毛伯溫讓位置?

毛伯溫對王廷相並沒有惡感,但還是忍不住得瑟,就說了句:“人在廟堂,身不由己啊,將來若有得罪之處,浚川勿怪也。”

王廷相嘆了口氣,答道:“宦海起伏,本為尋常事,無所謂了。”

沒什麽不好理解的,也怪不了毛伯溫,歸根結底就是秦德威“敗了”而已。

既然靠山敗了,自身位置當然就不穩了,這是最基本的官場邏輯。

毛伯溫又帶了點指教語氣說:“早知今日,你們就該拼命阻攔秦德威去大同。

邊務兵事最為復雜,要的是老成知兵,不是會寫點詩詞,又能言善辯就可以輕易把控的。”

王廷相挺不爽的,但也無話可說,這就叫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誰又能想到,官場罕有敗績的秦德威會在大同莫名其妙的栽個跟頭。

以皇帝對秦德威的恩寵,都憤怒的下旨革職了,那事情肯定就無法挽回了。

這些年來,他漸漸疏遠夏言,靠向秦德威,得到了兵部尚書。但在未來,卻又可能因為秦德威而失去,大概這就是人生吧。

兩人坐在兵部後堂扯淡,並等著辦手續的時候,忽然看到有個兵部吏員跑了過來。

又在堂外站住了,對著王廷相稟報道:“剛收到從大同一路傳遞過來的露布捷報!

宣大總督秦德威出塞大捷!斬首三千二百,俘獲酋首俺答長子!”

臥槽!大堂裏兩人齊齊虎軀一震。無論是誰,乍聽到這個消息後,沒人能第一時間接受,都會下意識以為聽錯了。

縱然是兩個官場老人,也覺得事情詭異難測,實在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空前大勝的秦德威,會先被彈劾後被革職?

又為什麽被彈劾和革職後,大勝的消息立刻就傳來了?這是巧合嗎?

等回過神來,王廷相就挺直了腰板,率先嘆道:“早知今日,你們當初就應該拼命阻止秦德威去宣大啊。”

毛伯溫:“……”這句話有點耳熟。

隨即王廷相又對外面吩咐道:“派出兵丁,全城報捷!”

又有書吏捧著屬於“宣大總督”毛伯溫的王命旗牌來了,表示手續都已辦好。

王廷相強忍笑意,揮了揮手說:“送毛制台上任!”

毛伯溫站了起來,但卻沒動,他已經陷入了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

就這局面,還上個蛋的任啊!去強行奪一個大勝歸來主帥的位置,對方還是秦德威,被亂兵弄死都是有可能的!

王廷相已經徹底放松下來,又故意對毛伯溫催促道:“聖旨命你立刻去上任,你不去就是抗旨啊,還是速速出發吧!”

毛伯溫想打人,但考慮到這是王廷相的主場就忍了。

就在這時,新的聖旨又到了,有傳旨太監氣喘籲籲進了兵部,“毛伯溫接旨!”

這回給毛伯溫加了個勞軍的差事,而且也不是直接上任了,而是換回宣大總督秦德威。

這樣看起來,就不像是去搶班奪權或者摘桃子,而是和平交接。

想到這裏,毛伯溫不禁松了口氣,說實話,他也不想去面對一個憤怒的秦德威。

但王廷相在旁邊又幽幽地說:“那秦德威是什麽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去幹什麽並不重要,關鍵是他自己怎樣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