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就不能像個正常人嗎!

氣度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的確很能影響觀感。

秦中堂心知肚明,翟汝儉肯定不是自己想跑過來的,八成是奉了父親翟鑾的命令。

所以說翟首輔就是猥瑣在這裏了,首先是他之前裝死不敢催促,因為誥書沒有制作好,還存在有變動風險。

而今天誥書已經制作完畢,翟鑾當首輔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就敢來催促了。

其次,翟鑾自己心懷畏懼不敢來,卻又指使兒子過來探風向,而他則躲在兒子後面,這就還是猥瑣。

無論是夏言嚴嵩,還是秦德威,不管他們肚子裏如何暗搓搓的男默女淚,但在猥瑣上都是有底線的,肯定幹不出這種躲在兒子後面的事情啊。

比如秦德威,大概就是大搖大擺的找一個光明磊落的理由,親自登門擠兌人。

另外,就是翟鑾這兒子,看起來也不大聰明的樣子。他知不知道,秦中堂如果在家門口把他打一頓的話,包括親爹翟鑾在內沒人會為他出頭?

算了算了,不跟傻子一般計較了,秦德威想道,自己都是半步閣老了,宰相肚裏能撐船,跟一個小小二代計較什麽。

而且從政治上來說,有翟鑾這樣一個面對自己極其理虧、畏懼到躲著自己走的首輔,也挺好的。

於是秦德威就大人大量的對翟汝儉說:“讓令尊明日在家候著,本中堂自會登門傳旨!”

聽到這句話,翟汝儉忽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恭恭敬敬的對秦德威行了個禮,“有勞中堂大人了,明日我父子便在家等候中堂奉玉旨綸音駕到。”

然後他繼續畢恭畢敬的躬身倒退幾步,這才轉身牽著馬,步行走出了武功胡同,禮數上無可挑剔。

這種謙虛的做派,與先前縱馬狂奔而來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霧草!秦德威愕然望著翟汝儉的背影,此人又看來並不是傻子?先前樣子,可能只是測試自己目前對翟鑾態度的?

秦府門房大爺張三站在旁邊,見狀說了一句:“老爺你似乎被試探了啊。”

秦德威想了想,感覺這是翟汝儉自發的行為,翟鑾應該沒有這種心眼。

於是秦中堂別有感嘆道:“越是身居高位時,越是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小人物啊。”

當一個人站在高處時,就是所有人的目標,會被所有人都用心針對並設計套路。如果還習慣性的輕視小人物並不加提防,就很容易被算計。

歷史上很多大人物都在小人物身上陰溝裏翻船,就是這個道理。

比如秦德威如果面對嚴嵩,肯定會加倍警惕,仔細琢磨嚴嵩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而剛才秦德威面對翟汝儉時,就起了輕視之心沒什麽提防。

自從軍機處設立後,秦德威就恢復了正常上班的狀態,每天都會去文淵閣點卯。

次日秦中堂從文淵閣下直回來,騎著馬走到武功胡同口時,卻被自家仆役攔住了。

“老爺!今天有幾位詹事府的官爺登門造訪,都在外書房裏候著!”那仆役稟報說。

秦德威早就跟家裏人打過招呼,遇到這種情況就提早通知。

如今聽到後,他一邊轉身就走,一邊對仆役吩咐說:“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今晚去了張老師家裏!”

然後走過兩條路口後,長隨馬二忍不住提醒說:“老爺!這不是去張老爺家的路!”

秦德威在馬上笑道:“本來就不是去張老師那裏,要去的是王大司馬家。”

如此秦中堂就直奔兵部尚書王廷相宅邸,卻撲了個空,王廷相居然也不在家。

王家門房吞吞吐吐了片刻後,還是如實答道:“我家老爺去拜訪夏閣老了。”

秦德威嘆道:“浚川公真乃重情義之人也!”然後就不走了,坐在王家前廳喝茶。

此時王廷相已經來到了夏府的門外,想當初,只要夏首輔在家,門前就會擁堵不堪,如今也真稱得上門前冷落鞍馬稀了。

按道理說,一般大佬就算被罷官了,只要不是犯下滔天大罪,怎麽也會有些知交好友,或者同鄉故舊來登門造訪。

但夏言這情況又有點特殊,江西大佬還有個嚴嵩,而嚴嵩也是夏言的仇敵,同鄉人不大敢來看夏言。

王廷相苦笑幾聲,光明磊落的踏進了夏府大門。

正在書房練字的夏言嘆口氣,對王廷相說:“沒想到你還會過來。”

當年兩人是盟友,但今年以來,兩人在朝堂直接針鋒相對好幾次了,王廷相數次沒給夏言留面子。

兩人相對無言,王廷相沒問夏言威為什麽可以針對秦德威,夏言也沒有問王廷相為什麽最近高調力挺秦德威。

最後還是王廷相說出了來意,問道:“上次廷議,你和嚴分宜異口同聲,態度一致,究竟是什麽緣故?莫非是有人居中串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