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父慈子孝

被一個死仇用倫理哏調侃,嚴世蕃除了牙齒咬碎、血壓飆升,還能做什麽?說又說不過,打又打不過。

主要是旁邊還有個值守仁壽宮門和迎和門的錦衣衛官,叫徐妙璟的,肯定會幫秦某人的。

天色已經臨近黃昏,皇宮的宮門即將落鎖,該出宮的必須要出宮了。

仁壽宮東南邊就是無逸殿,乃是親近大臣的直廬所在,而中間的道路通往迎和門。

嚴世蕃滿腔窩火的走著,不經意間,望見無逸殿後墻的拐角處,站著一道蒼老的身影,而且正擔憂的注視著自己,這不是父親嚴嵩又是誰?

難道父親在外面站了一下午?

不知為何,嚴世蕃的眼眶瞬間濕潤了,淚水都差點直接流了出來。

原來嚴世蕃總是嫌棄父親太軟弱無能,在皇帝面前與秦德威爭鬥時總是落於下風,簡直不像是個頂尖權臣。

今天進仁壽宮親自體驗過了,才知道父親這些年有多麽艱辛和不容易,終究還是自己年少輕狂不懂事了。

而且自己被秦德威指控“謊言欺君”卻逃過幾十廷杖,難道會是因為皇帝忘了?還不是念及父親情面,有意饒過罷了。

想想被閃電罷官的夏言,看看欲仙欲死的翟鑾,再追憶死不瞑目的霍韜,父親仍然身體健康、權位穩穩,已經成為事實上首輔,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嚴世蕃正心情激蕩時,忽然又聽到秦德威遠遠對父親高聲道:“嚴閣老!今日在下可是放了令郎一馬!”

然後又看到秦德威指著站在迎和門邊的徐妙璟,繼續對嚴嵩說:“不然幾十廷杖打下來,你這獨子就要非死即殘了!”

嚴嵩便擡起雙手,抱拳彎腰對秦德威行了個禮。

這默契就是,既然你高擡貴手,後面關於你秦德威新任命的問題,我就不搗亂了。

不然內閣也可以拒不受旨,稱之為“執奏”,拼著付出巨大代價博弈皇帝改聖旨。

秦德威嘆口氣,嚴嵩作為一個父親,還是很可以的。

看著對二十二歲秦德威行禮服軟的六十一歲老父親,嚴世蕃又倍感屈辱,內心刺痛,扭頭就往迎和門外走。

從西苑仁壽宮裏出來的這些人原路返回,乘舟渡海,來到太液池東岸。

秦中堂為了安全起見,沒有與別人尤其是嚴世蕃、陸炳同乘一座船,以免發生落水事故,堅持獨自坐船。

就是陸炳陸指揮從仁壽宮出來後一直很沉默,他想不通,為什麽自己今日直接攻訐秦德威,一點作用都沒有?反而讓秦德威拿翰林學士換了個東閣大學士?

他想找嚴世蕃交流一二,卻又發現嚴世蕃不大想與自己說話。

這讓陸指揮終於產生了些許自我懷疑,可能是自己在仁壽宮說錯了什麽?

上岸後,從西華門入宮,然後途徑右順門,一直走到了奉天門外,再折向南出午門,基本就算出宮了。

嚴世蕃突然停住了腳步,有意讓秦德威走到前面去。

看著不遠處秦德威的背影,嚴世蕃目露兇光的對陸炳說:“想解氣嗎?此刻秦德威身邊無人,極為難得,我們背後偷襲,打他一頓如何?”

陸炳不禁愕然,搞政治還帶這樣的?這也太不高大上了吧?

嚴世蕃惡狠狠地說:“不然如今就還有什麽辦法,能讓你我念頭通達?”

經驗證明,他單挑肯定是打不過秦德威的,只會被秦德威單方面虐打。但如果有陸炳協助,就有足夠勝算了。

陸炳猶豫著說:“此乃宮禁之中,動手毆人乃大罪也,更別說打個大學士了。”

你陸炳怕什麽?嚴世蕃氣憤的說:“詔旨未下,他現在還不是殿閣大學士!

再說什麽叫動手毆人?這叫雙方互毆!我今日就豁出去了,大不了流放三千裏!”

陸炳身為皇帝奶兄弟,打個架的勇氣還是有的,只是他驚訝於嚴世蕃的決絕,連流放三千裏的準備都有了。又問道:“你想好了?”

嚴世蕃咬牙切齒的說:“方才秦德威受家父大禮,又輕佻的呼叫家父,此乃辱我父也!

我嚴世蕃不甘於父親屈辱,含恨對秦德威動手,此乃孝心和春秋大義也!我今天一定要打了秦德威替父報仇!”

陸炳:“……”

這麽一說,背後偷襲和打架鬥毆突然又慷慨激昂的高大上起來了,政治原來是這樣玩的。

嚴世蕃說完後,就朝著秦德威走去。陸炳只能先跟上,大不了就幫個忙了,反正他今天看秦德威也挺不爽的。

卻見前面的秦德威走著走著,突然擡頭看了看天色。然後他沒有從南邊午門出宮,卻又向東朝著左順門走過去。

左順門裏面就是文華殿和文淵閣,再往東可以到東宮和東華門,秦德威進了左順門,那肯定是要去辦公地文淵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