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殿試中的貓膩

散官裏光祿大夫是從一品,但秦德威上次立功後被授予的是特進光祿大夫,是正一品沒錯。

武官和勛貴的品級是虛高的,正一品絲毫不稀奇,超品也就那麽回事,人數多了說值錢也未見得值錢。

但文官的正一品就是另一回事了,除了秦德威這樣以軍功封爵的偏門路數,就沒有活著的正一品文官。

在原本歷史時空裏,也就張居正生前被封太師,算是一個活人特例,而且這個路數比秦德威更正統點。

總而言之,正一品文官對朝臣沖擊力實在太大了,秦德威立刻感受到了濃濃的酸氣,連忙對眾人道:

“我本意也不想如此招搖,往日諸公什麽時候見我穿過這件官服?”

大明文臣以軍功封爵制度,一直是一筆糊塗賬,沒有什麽固定範式,也沒有明確規定說秦德威到底應該穿什麽衣服。

所以在日常裏,秦德威還是穿著職官對應的正三品冠服,聽起來很低調的樣子。

此時連禮部尚書張老師也忍無可忍了,對秦德威斥責說:“你不是號稱將勛位留給了將來的嫡子,為何言而無信,又將勛位冠服穿了出來?”

秦德威辯解說:“現在不是還沒生下嫡子嗎?”

這句回答好有道理,張潮竟然無言以對,只想動手了。

秦德威趕緊又繼續說:“我想著,既然有幸參與朝廷大典,就該隆重以待!

本來昨日打算低調些,只穿伯爵服,但有人不許,偏要彈劾。對此我也很無奈啊,那今日就只能換回最隆重的文官袍服了!”

聽到這裏,眾人下意識的齊齊看向嚴嵩嚴閣老,雖然沒人說話,但大家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差不多——你惹他幹什麽?

嚴閣老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他心裏只有一個問題,秦德威到底想幹什麽?

先前會試階段,秦德威一直清靜無為,這會兒到了殿試,秦德威突然又高調囂張起來,究竟有什麽意圖?

雖然說殿試從來不淘汰人,很大程度上就是走過場,但誰知道秦德威又有什麽歪心思?

今天眾人還要去文淵閣讀卷,並初步確定名次,另外還要將前三名進獻給皇帝。

時間緊任務重,沒有太多時間磨蹭了,所以眾人最後也只能按下酸氣,一起進宮去文淵閣。

秦德威回想起上輩子看到過的大明科舉史料,似乎有個很奇怪的現象。

從縣試、府試到道試,再從鄉試一直到會試,考試以及閱卷程序都有豐富的史料和詳細的記載。

後世研究者只要看史料,基本就能對這些科舉過程和種種細節了然於心。

唯獨殿試閱卷程序,史料總是語焉不詳,不但含糊不清而且前後不一。就是精通明史的愛好者,往往對殿試閱卷情況也是一頭霧水。

這種反差情況,委實令人感到一絲意味深長,充滿了不可說的神秘氣息。

原本秦德威也是不明就裏,但穿越過來後,尤其混跡高層後,漸漸就明悟了。

無他緣故,就是殿試閱卷裏的貓膩太多了,很多時候簡直就是半公開的,當事人誰好意思詳細記載成史料給後人看?

假如今天秦德威通過一些手段,讓自家妹夫成為三鼎甲,會好意思把詳細過程寫進日記嗎?

比起鄉試、會試,殿試的公平公正元素不能說沒有,但少得太多了。

再舉一個例子,殿試雖然糊名,但時間太緊並沒有重新謄抄的程序。

所以給讀卷大臣看的都是原卷,如果極其熟悉的話,理論上是有可能通過筆跡來認人的。

嘉靖二十年的這波讀卷大臣站在文淵閣中堂門外,又不約而同的一起看向秦德威。

嚴閣老帶著譏諷的語氣說:“秦中堂你說,今日怎麽定位次?你和首揆孰在主位?”

一般情況下,首輔就是品秩最高的文臣,殿試讀卷中,首輔在主位,不直接參與讀卷但負責主持。

但今天情況就特殊了,在場人中,品秩最高的文臣顯然是穿著正一品冠服的秦某人。

那麽秦某人和翟首輔兩人之間,誰應該在上位?

秦德威打個哈哈說:“當然是以首輔為尊,位次依然像昨天那樣就好!”

嚴閣老被氣得無話可說,率先走入了文淵閣中堂。他就是想不明白,秦德威到底有什麽陰謀!

翟首輔還是在主持位置上,秦德威是首席讀卷位置,距離翟首輔很近。

而後秦德威與翟鑾寒暄說:“在會試榜上,看到令郎二人雙雙中式,真是一門佳話,可喜可賀!”

翟鑾不知道秦德威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只冷淡的點了點頭作為回應,其他並不想多談。

秦德威又討論說:“人生就只有一次機會,要不要想想辦法,再將令郎二人排到前十去?或者三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