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自求多福

此時正值暮春時節,晚風習習,夜晚非常舒適。秦德威送走了丁教諭後,又回到了陶修玄那裏。

這讓陶仙姑再次頗為意外,忍不住就說了句:“我還以為,要黃鶴一去不復返了。”

秦德威傲然道:“本中堂行走廟堂,靠的就是信譽二字!言必行,行必果,說到做到,從來就不是爽約之人!”

陶修玄說:“傳言秦學士說滅門就是滅門,說抄家就是抄家,說流放八千裏就不會是六千裏?”

秦老爺皺起眉頭:“你這樣超凡出塵的仙姑,怎麽也聽信這種的荒誕不經的市井流言?”

陶修玄嘆道:“人間善惡,都是很淺薄的事情,你卻為此執迷不悟。”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外面人聲嘈雜,打破了院中的清靜。

陶修玄所在院落,位於秦家祠堂旁邊,本來一直是很冷清的地方,很少聽到這樣的雜音。

她透過窗戶看去,卻見秦老爺的幾房姨娘,從南京老相好到北國佳麗,還有那雙胞胎,各自帶著婢女,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

剛才秦老爺發了話出去,閑著無事的各房女人們便在這裏齊聚一堂。

在院中也臨時支上了桌子,擺著茶水吃食,一時間歡聲笑語,充斥著這清修之所。

就連大腹便便、距離臨盆日子沒幾天的正房徐妙璇,聽說了後也過來湊熱鬧,秦老爺連忙親自扶了進來。

其後秦德威站在月台上,先說了幾句:“今天陶仙姑要開壇傳道,講解人生的真諦,老爺我想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就請全家一起傾聽妙法!”

站在窗戶後的陶仙姑看著這一切,臉皮直抽抽,好端端的講道,簡直成了茶館說書的樣子!

忍無可忍的隔著窗戶對秦德威低聲道:“你這個言而無信的人!”

秦德威轉頭解釋說:“我也在這裏聽講啊,不算爽約吧?”

陶仙姑又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秦德威唉聲嘆氣的說:“就是想讓仙姑親眼看看,如此大一家子責任都在我肩上啊,更別說還有沉重的國事重擔。每個晚上都要占用我時間來講道,是多麽奢侈的行為啊。”

陶仙姑咬牙道:“你大概料定我拉不下臉,當著眾人面前大談特談男女雙修?”

秦德威嘿嘿笑了幾聲:“這都是你臆想的。”

陶仙姑冷笑說:“既然你這些女人都在,那我就只講如何滋陰,以後你就自求多福吧,一大家子都等著你呢!”

秦德威:“……”

秦府的今晚熱鬧先不提,卻說丁教諭離開秦府後,就直接去了方國丈宅邸。

路上也沒什麽人注意丁教諭,一個不入流的青袍又是生臉,實在不起眼,這也是方國丈請丁教諭去傳話的原因。

方國丈方銳和兒子方承裕就一直坐在家裏等著,見到丁教諭從秦府回來後,連忙詢問情況。

丁教諭嘆口氣,搖了搖頭說:“那秦中堂只說了一句話,周公恐懼流言日。”

方家父子彼此看了一眼,兩人都是讀過書的,完全聽得出來,這就是有點婉拒的意思了。

丁教諭起身對方家父子行了個禮說:“是在下有愧重托,開不了口硬勸。那秦中堂許了在下一個邊市的職務,在下實在不好再說什麽。”

方國丈長連忙扶起丁教諭,嘆一聲說:“我們父子豈是貪圖富貴之人?只是我那女兒從宮裏傳話出來,定要我們試試看罷了。不成就不成,明早給宮裏回個話就行了。”

丁教諭便道:“在我看來,朝中惟有國丈父子乃真淡泊之人。”

方國丈答話說:“我家本是南京小門小戶,在社學為孩童啟蒙糊口,有幸蒙受天恩,有如今富貴已然知足,再多都是得隴望蜀罷了。

我那女兒讓我尋求封爵時,我想來想去還是怕女兒在宮裏孤立無援,如果能以外戚封爵,也算是給女兒增加幾分支持。”

說到這裏,方國丈臉上的憂愁揮之不去,“宮裏那地方,實在一言難盡,我這做父親的,又沒什麽本事,終日裏為女兒擔驚受怕。

如今宮裏暗流湧動,若稍有差錯就是封禁冷宮的結果,實在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反不如為市井百姓了。

就是以張太後之尊,前幾年失勢後,在宮裏都是吃殘羹剩飯,用瓦器草席,簡直慘不忍睹。”

丁教諭一個小小的不入流,官僚體系的最底層,對宮裏的事情更說不上話,只能陪著方國丈一起唏噓。

認識這些年了,他也知道方國丈並不是刻意賣慘,而是真情流露,說的也都是大實話。

又有幾個女人,能在皇宮裏過的“幸福”?對於宮裏的女人來說,皇宮就是一個超大號的牢籠而已。

更何況最近宮裏形勢復雜,只怕一念之差,就能導致天上地下的結果,又怎能不讓老國丈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