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誰最囂張

此時此刻,方皇後忽然沉默了片刻,張佐以為方皇後正在衡量得失,其實方皇後腦中想起了昨晚秦太監的另一番分析。

昨晚秦太監還說,既然陳洪進了張佐外宅,只要陳洪沒有再被趕出來,就肯定是想辦法說服了張佐提供庇護。

而陳洪身上最大的價值,就是對皇後這邊內幕的了解。一旦張佐選擇了接納陳洪,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情況就只有一種了。

因為張佐不可能收留了陳洪同時,還等著別人去找他。這樣消息傳開後,容易陷入被動,被別人指責為窩藏並不幹凈的陳洪。

所以張佐一定會主動出擊找上門來,尋求政治交換,以求利益最大化。

而在這時候就可以對張佐用“引蛇出洞”之法,以退為進,誘敵深入。

讓方皇後稱奇的就是,到目前為止,秦太監對事態發展的預測絲毫不差,張佐的言行完全在秦太監預料之中。

方皇後想清楚了後,便直接問道:“那還是請張太監明示,辦案究竟會如何辦理?”

張佐為了給皇後吃一顆定心丸,便也很明確的說:“聽說東廠已經抓到了一個慈慶宮梃擊案的人犯,如果我來接手,也就只將真兇本人明正典刑。”

這意思就是,從案件本身來說,只想追查到具體人犯為止,然後殺了滅口,不會牽連別人。

而他張佐的真正目的,就是沖著秦太監去的,第一是要從秦太監手裏奪回辦案權力。當初秦太監怎麽搶走的,現在就怎麽還回來。

第二就是接著辦案機會,給秦太監栽上一個包庇慈慶宮梃擊案人犯的罪名。

“罷了罷了,就隨你去吧。”方皇後最後嘆道。

張佐暗喜,又提醒說:“請娘娘手書下旨。”

沒有互信基礎時,答應不能只口頭答應,總要有個文字為憑證。

方皇後也沒再廢話,提筆寫了個條旨,張佐看過後沒什麽問題,收起來就退下了。

隨後需要做的,就是拿著皇後旨意,去東廠把梃擊案相關的文字、證據、人犯等接收過來。

但張佐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之尊,不可能去做這種跑腿打雜的事情,更不可能自降身份,主動去東廠找秦太監。

不過如果讓別人去,張佐又不放心。想來想去,就將幹兒子周義找了過來,吩咐周義拿著皇後條旨去東廠接收案件。

在張佐想來,周義身份去東廠不算委屈,又能代表自己的態度,算是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聽到是去東廠找秦太監,周義就知道這事兒不簡單。一號太監和二號太監之間的互動,哪會有簡單的?

所以周義又問道:“孩兒我應該以何種態度,對待那秦福?”

張佐毫不猶豫的指示說:“用最囂張的態度,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周義:“……”

平常他受到的教導是,宮裏做人要低調謙遜,不要輕易得罪人。

怎麽今天反了過來?而且還被要求對手握東廠的秦福囂張,難道幹爹已經不再愛自己了,想讓自己去送死?

張佐解釋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現在就需要你在秦福面前拿出囂張的派頭。如果你能激怒秦福抗旨,就是真正大功一件!”

雖然一致推舉皇後主持宮務,但皇後畢竟不是皇帝,寫的條旨也不是聖旨。只要那秦福發了狠,不是沒有抗旨的可能性。

雖然周義總覺得這個任務不是什麽好任務,弄不好就成苦肉計了,關鍵自己還是被苦肉的那個。

但幹爹就是天,幹爹下達的指示,周義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所以他只能立刻帶著十幾個人,前往東廠去辦事。

以周義的地位,身邊當然不可能有十幾個長隨。這些都是張佐派來的,算是給周義壯聲勢的,同時也算是向東廠示威。

一路無話,出宮門又出東安門,便來到了東廠。

周義報上名頭來歷,要見廠公秦太監,但裏面傳話說不見。

想起了幹爹的教導,周義率領十幾個人,硬生生就往裏面闖。

守大門的番子看到是一群太監,貌似還有地位不低的太監,也不敢動手硬攔,就放到了二門外面。

這邊總算有數十人集結起來,攔住了周義這夥人。如果十幾個人就能只闖東廠內部,那東廠也真就是笑話了。

周義在二門外面,跋扈的對著門裏叫道:“秦福你出來!娘娘的旨意在此,讓你交出梃擊案,你接還是不接?

反正小爺我將旨意送到了,你躲著也沒有用!小爺我勸你識時務,乖乖的出來把旨接了,省得小爺我不給你臉面!”

叫囂了幾句後,周義周太監忽然感到神清氣爽,天下有幾個人敢在東廠門口這樣肆意噴廠公?

不禁對左右問道:“吾方才之表現囂張否?跋扈否?可得幹爹之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