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底線

秦中堂進了寧波城後,第一時間就發了兩道諭令。第一道是,遍邀捐資組建鄉兵的大族鄉紳會談。

第二道是,責令槎湖張家交出兩次縱火燒官船、企圖毆殺幕府專員的重犯張啟書。

兩道諭令都宛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饋。

寧波地方豪族對待幕府和秦中堂的態度,仿佛進入了一種“非暴力不合作”的狀態。

不理睬,不接觸,也不正面對抗,各做各的。

在地方豪族想來,秦中堂再霸道,終究還是朝廷命官,就要接受體制的約束。

所以底線在這裏擺著,秦中堂只要不造反,總不能像匪寇一樣隨便燒殺搶掠吧?

見自己的兩道諭令沒人理睬,秦德威就下令在衙署外張貼告示,明日幕府標兵演練火器,歡迎本地民眾觀看,以宣示軍威!

這道告示出來後,倒是讓本地人很感興趣。在這時候,火器更多部署於北方邊疆,在南方民間還是很少見到。

秦中堂這次帶來的兵員裏,有五百人的火器隊,都是從南京城帶來的,這個火力配備在當今算是很先進了。

及到次日,秦中堂在五百遼東精銳親兵的護衛下,大搖大擺的騎馬出了衙署,又帶上五百火器隊,從南門出了城。

又折向西走了一段路,來到城外西南的槎湖附近。

前來圍觀的閑雜人裏,有比較明白事的,見狀就暗叫一聲“要出事了”!

寧波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張家,就號稱“槎湖張家”,顧名思義就知道張家的大本營在哪裏了。

寧波這地面,除了山多平地少之外,還水網密布河道縱橫,很難找到特別開闊的地方演練火器。

秦中堂帶領人馬來到一處河邊,指著河對面,對火器隊的鄒把總說:“看到大門了麽?這次火器演練,第一波就以此大門為目標!”

鄒把總順著秦中堂的手指頭,瞧了瞧對面,頓時無語。

他感覺對面建築像是一座祠堂……聽說這地名叫張家莊,那麽祠堂是誰家的,不言而喻。

以鄒把總對秦中堂人品的了解,根本不用再問“有沒有指錯地方”,直接準備開幹吧!

就今天這條件,為了移動便利,當然不可能把數百斤的炮搬出來。所以拿出來演練的都是數十斤的小型佛郎機炮,一口氣擺出了十門。

威力也就那樣,但轟擊小河道對岸的木制大門,也足夠用了,主要是能不能打準的問題。

佛郎機炮的特點就是裝填速度快,射速快,但從架炮到完成射擊準備,還是需要那麽一小會兒。

秦中堂從出城到這裏,擺出了這麽大陣仗,早就驚動了張家的人了。

就在準備的時候,有一群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但又不能沖破親兵防護圈靠近秦中堂,只好站在外圍喊叫著什麽。

秦德威看了看,只放了一個人進來,就是張家如今的管事人物張時行。

張時行憤怒的對秦德威說:“那是我槎湖張氏的祠堂!”

祠堂對一個宗族而言,代表著什麽意義無需多言。就秦德威這種行為,如果身邊沒有上千精銳保護,被打死都是活該!

秦德威對張時行嘲笑道:“怎麽沒看到一個張家的人站在祠堂那裏,挺身阻攔炮擊?

看來你們張家人對祠堂的感覺,也就那麽回事,連個舍身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家族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張時行被氣得瞪著秦中堂不說話,他就不信了,這姓秦的真敢炮打張家祠堂。

秦德威隨意揮了揮手,火器兵仿佛接到了號令,立即就點火。

張時行愕然的看著這一幕,你秦中堂還真敢?

一連串轟擊聲響起,等火藥爆炸的煙霧散去後,秦中堂就觀測了下河道對面。

卻見張家祠堂大門依舊還在挺立,並沒有垮塌,具體受了多重的傷就看不清了。

秦中堂仿佛臉面掛不住,對著操持火器的官兵罵道:“十門炮一輪射擊,連個大門都沒有打垮,要你們這些蠢貨有何用處!”

但前來談判的張時行眼都紅了,他沒想到,秦德威真敢毫無底線的炮擊祠堂!這是奔著與張家結下血海深仇去的!

“我張家與你勢不兩立!”張時行忍無可忍的叫道。

秦中堂罵完火器兵,好奇的轉過身問道:“怎麽個勢不兩立法?

你們張家人口比我的兵多?還是你們張家的錢財比我多?亦或是你們張家的權位比我更高?

所以你拿什麽與我勢不兩立?就好像你張時行看待那些被張家欺辱的平民百姓,他們有資格與你勢不兩立嗎?”

秦德威的話實在太氣人了,張時行差點被噎得一口氣沒有接上來。

別無他法,只能搬出了張家最後的底牌:“那裏也是當朝大學士張邦奇公的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