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偏愛

聽見雲鶯心裏喊頭疼, 趙崇唇邊的笑意愈深。

派人請她過來自然不是想著為難她,可見她也有如同他之前那樣無奈的時候便忍不住想笑。

宮人麻利將一應東西準備妥當。

碧梧和碧柳也遵從吩咐,將書箱裏的紙墨筆硯取出,齊整擺放在書案上。

之後趙崇便將殿內宮人連同碧梧碧柳屏退, 留下他和雲鶯二人。

“愛妃坐吧。”他又對雲鶯道。

萬念俱灰的雲鶯努力維持面上平靜, 謝過恩典便入座。

再覷一眼玉階之上、穩坐在龍案後的趙崇,心覺往他手邊再放一把戒尺便像極了書院裏的夫子。

誠然書院講堂不是這般布局也不似殿內這般雕梁畫棟。

但論起來, 書院的夫子卻更沒有這等閑情, 非要揪著她一個小娘子在眼皮子底下習畫。

趙崇一雙眼睛在看奏章,然而心思全都在雲鶯心裏這些念頭上。

聽著她的不滿抱怨, 不由生出幾分促狹之心。

原本命人去請雲鶯過來勤政殿, 他存著尋個由頭同她多待在一處的想法。

這幾日閑暇時想起她對自己的誤解, 不免想到他們兩個人見面大多是因他翻她牌子去清竹閣,在那般情況下如何也繞不開那些男女之事。如現下這樣在白日見面會好上許多, 將那些事姑且避了去。

此外便是為著他送與她的澄泥蕉葉硯和蕉林瑞墨墨錠。

收下那樣名貴的硯台和墨錠,若是再不認真習畫,豈不是糟蹋?

猶記得上一次雲鶯在勤政殿內侍墨時,信誓旦旦自己的畫技沒有進步是墨硯的緣故。如今倘若沒有進步, 總不能再把原因推到墨硯上去。趙崇嘴角微彎又恢復平靜,視線自奏章上移開看向玉階下的雲鶯:“愛妃怎麽坐著不動?”

雲鶯擡眼對上趙崇的目光,當即重新垂下眼。

她臉不紅心不跳答:“臣妾正在醞釀。”

趙崇一本正經說:“只是尋常練習而已,愛妃不必覺得有壓力,快些開始才是正經。”

雲鶯:“……”

無可反駁,雲鶯認命挽袖開始研墨。

她實在打不起精神,麻木地重復研墨的動作。

少傾, 雲鶯驀地心念微動。

當即放下手中的墨錠, 而後拿手掌去捂住另一條手臂。

雲鶯眉頭緊蹙, 捂著胳膊離座深福,稍帶點可憐語氣眼巴巴對趙崇道:“啟稟陛下,不知為何臣妾的胳膊酸軟得厲害,今日恐怕是不能習畫了。”

趙崇聞言又去看雲鶯。

他眼眸微眯,也蹙眉問:“愛妃怎會突然胳膊酸軟?”

“臣妾也不知。”雲鶯低聲,“細想自前幾日服侍陛下沐浴後便如此了,只不甚難受,臣妾也未上心,方才忽然發現似乎變得嚴重,酸軟之感難以忽視。不能習畫,有負陛下期待,望陛下恕罪。”

是搓背搓的!

總可以讓她暫且歇一歇罷?

趙崇倒也對那日雲鶯為他搓背記憶猶新。

她伺候得確實“賣力”,叫他連著兩日躺下歇息時後背都隱隱刺痛,他既是這般,她又焉能不多少胳膊酸軟?

於她本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現下又理直氣壯拿來當懶怠不習畫的借口,實在是……

不過愛妃如此辛苦,他也合該體貼體貼。

趙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便放下奏章,沿玉階而下,行至雲鶯面前。

雲鶯不清楚皇帝這是要做什麽。

縱然直覺不對勁,卻不得不維持捂住手臂的姿勢乖乖站著。

隨後便被皇帝帶著重新在書案後坐下來。

雲鶯微愣,仰面要去看皇帝,她捂住胳膊的那只手掌卻在同一刻被挪開。

“朕時常須得久坐,肩背便也偶有不舒服的時候,因而此前太醫來為朕按摩舒緩時,朕也趁機學了套手法。”趙崇站在雲鶯身後,揉捏著她的手臂慢慢道。

這是要給她按摩?

雲鶯很想享受一番來自皇帝陛下的體貼,但實在於禮不合,她只能一面起身一面狀似驚慌說:“陛下萬金之軀,怎可勞煩?臣妾回去以後讓大宮女幫忙按一按便是了,萬萬不敢叫陛下如此。”

趙崇將雲鶯摁在玫瑰椅上。

“無妨,左右殿內沒有其他人,不必在意那些虛禮。”

雲鶯假意推辭:“不可不可……”

趙崇順水推舟一笑道:“朕為愛妃按摩,愛妃百般不願,是欲抗旨不成?”

“臣妾不敢。”

雲鶯似誠惶誠恐說得一句,之後便安然坐著享受起皇帝的服侍。

皇帝也似當真請教過如何按摩更舒服。

他手法得當,力度拿捏得極好,很快叫雲鶯感覺通體舒暢。

至於所謂胳膊酸軟,不過是拿來逃避被困在勤政殿習畫的借口罷了。

之前雖然有過些許不適,但過得幾日已無恙。

“愛妃可舒服些了?”

又過片刻,雲鶯聽見趙崇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