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火(第2/3頁)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全程最多3秒。

彈殼的殺傷力當然不如子彈。

但這麽近的距離,已經夠了。

仿生人剛站穩的身體向後一聳一縱,直挺挺被沖擊力拋到了水泥柱上,又和著簌簌脫落的水泥屑一起落了下來,摔在地上,歪著脖子,再也不動了。

寧灼把槍豎了起來,槍口朝上,用胳膊肘撐住了滾燙的槍口,自言自語:“本來這顆彈殼是來殺他的,便宜你了。”

一停下來,寧灼才覺得胸口刺痛,宛如火燒,咳嗽也咳嗽不出來,索性將一口帶著血的唾液生生咽了下去。

他先把仿生人渾身上下摸了個幹凈,把能用得到的一應小零碎都揣進了腰間的多功能口袋。

包括那枚已經楔進仿生人右胸、撞得變了形的彈殼。

確定搜刮徹底了後,寧灼又沖著仿生人被狙擊槍轟出了個洞的胸口踹了兩下,把裏面用來散溫的小水箱拆了下來。

他旋開蓋子聞了聞,裏面是水,不是防凍液。

寧灼單手將水箱拎到單飛白跟前,掀掉他的頭盔,就著水箱被炸爛的豁口,直接往單飛白臉上澆。

沾著燃料味道的水讓昏迷的人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嘶啞著嗓子叫他:“……寧哥?”

寧灼也懶得和他解釋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俯身去檢查他的傷勢:“嗯。”

單飛白的手指勉強還能動。

他擡起手來,摸上了寧灼被熱浪烤得滾燙的鞋尖,用指腹輕輕擦掉了一滴落在他右腳鞋帶附近的血。

寧灼低頭,輕嘖了一聲。

仿生人不會流血,那大概是自己的血了。

剛才手臂被轟爛,他的臉上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爆破碎片波及。

不過他的皮膚被烤得生疼,腎上腺素的作用也沒褪去,還感覺不到有哪裏疼。

寧灼今天穿的鞋有點薄,被他一摸,腳趾微癢著往後一縮。

他不滿地一擡腳,用鞋尖輕踩住了單飛白的手背,以示警告。

單飛白慣性地想笑,要張嘴,又吸入了煙氣,爆發出一串咳嗽,痛得他臉都白了。

寧灼也終於找到他的傷處在哪裏了。

脊柱斷了。

被喚醒痛覺後,單飛白輕聲呻吟起來。

他的呻吟聲很低,卻痛苦異常。

脊骨一斷,軟組織生生摩擦神經,那種疼痛是要命的。

寧灼皺眉,一把合上了他的頭盔,把單飛白與煙氣隔離開來。

……麻煩。

他用水箱裏還剩下的水草草澆到自己身上,返身取來兩張篷布,將厚厚的篷布兩角用刀打孔,割出一條篷布繩,從兩個孔眼橫穿過去,粗粗打好結系在腰上,做了個簡易的拖床,把單飛白移動到上面,順手把自己那半截被轟爛了的手臂也扔了上去。

剛才那一戰,打得寧灼只剩下一條半胳膊,做這樣的精細活還是費力了些。

好在這工廠也沒多少助燃物,東一堆西一堆地燒得很不認真。

嗆是嗆了點,一時半會兒倒還燒不死人。

忙完後,寧灼又把還在火裏燒著的仿生人的腦袋一腳踢了出來。

他嫌燙,就用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踹著,把這顆腦袋和單飛白一並帶出了火場。

很快,他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遠方隱隱傳來救火車和警車的紅藍色光。

但聲音聽著還遠。

“白盾”今天晚上出了大事,內部亂成一鍋粥,也不知道是哪個熱心腸的小警察,這個時候還跑來這種不重要的地方出警。

寧灼看了一眼不明不白重傷,這會兒又暈過去了的單飛白,這會兒才想起來生氣。

他掀開了他的頭盔,泄恨似的一把掐住單飛白的腮幫子,又怕把他搖死了,只能咬牙切齒地生悶氣。

他真要死在長安區,或是被別人看見他半死不活地和自己呆在一起,整個“海娜”都有大麻煩了!

可照他傷勢的嚴重程度,用篷布做簡易急救床把他挪出著火的工廠已經夠危險了。

要是把他生生用摩托車載回去,他必然死在半路。

寧灼現在急需一輛四輪車。

經過一番思考,寧灼暫時放棄了打劫警車的準備。

這個仿生人既然蹲守在這裏,守在重傷的單飛白身邊,必然有他的目的。

目的達成後,他總不會步行離開吧。

果然,寧灼稍一搜索,就在工廠後叢生的蒿草叢裏發現了一輛白色皮卡。

有點麻煩的是,車門是指紋鎖。

寧灼懶得再去工廠裏撿仿生人的手臂,索性一肘搗碎了玻璃,頂著震天的警報聲,把仿生人的腦袋往車輛啟動的面部識別儀上湊。

因為他的腦袋被寧灼捏得稍有走形,寧灼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發動了車子。

將斷肢和單飛白一起運上貨廂,寧灼回頭對自己的摩托車說:“沒有你的位置了。”

摩托射燈亮起三下藍光,發出一聲短促的鳴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