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八)明爭(第2/4頁)

……

然而,當凱南先生發揮了他的人脈,在中城區與下城區的某個交界處,帶著一支夜攝小隊親自堵住了簡訊裏提到的那輛車時,他又開始動搖了。

因為他看到,車內的駕駛座上,是面色如紙的查理曼。

查理曼和林檎,都和凱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凱南想,難道林檎是擔心查理曼作為自己的前任寵兒,東山再起,暗地裏收集了他的什麽黑料,要將他一踩到底?

如果這是真的,凱南簡直是啼笑皆非。

……簡直像是爭寵一樣。

這樣想著的凱南踩著輕快的步伐,敲了敲面如土色的查理曼的車窗。

“這麽巧。”他笑著說,“丹,要去哪裏?”

丹·查理曼,是查理曼先生的全名。

他就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用這樣親昵的稱呼叫他。

查理曼搖下了車窗,冰冷的夜風在一瞬間就將他的眼眶吹得通紅。

他壓低了聲音,對凱南說:“凱南,別堵著我。放我過去。算我求你。”

凱南垂下頭,在充斥著溫暖的、薄荷味的車內香薰間,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他垂下眼睛,相信這的確是個大新聞了。

那個人沒有欺騙他。

他細細地用目光搜刮查理曼,果然發現他腰間鼓鼓囊囊的,似乎是揣了武器。

於是凱南識時務地倒退一步,遙遙地沖他微笑:“既然見了面,喝一杯去吧,怎麽樣?”

凱南突然出現在這裏,查理曼已經猜出來事情要不好了。

可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的後備箱裏,正蜷縮著查理曼夫人的屍體。

他本來想要找一個黑市裏的入殮師,去他家給妻子整飭遺容——至少讓她看上去不那麽淒慘,不會那麽惹人懷疑。

但他輾轉聯系上的那些人,都委婉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不肯到他家裏去。

理由也很簡單:黑市裏混跡的人都是人精。

上城區的錢不好賺不說,對方找到黑市做這臟活,工作內容必然是見不得光的齷齪事情。他們為了掙這筆錢主動送上門去,有命去,未必有命回來。

查理曼沒有那個在家就地分屍、湮滅罪證的膽,又不能由著人在家裏腐爛,更不可能效仿過去的罪案小說,把人砌進墻裏——這房子不久之後就要原地推平,拆成兩半了。

不得已,他只能冒險出門來,打算把她直接拉到公共火葬場去,一把火燒盡了,再扒拉些別人的骨灰,帶回去,說是她發急病死了。

燒了之後,一了百了,可疑就可疑吧,他管不了了。

總比她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被人看到強。

查理曼的一顆心像是落在火裏,一路上,向各路神仙祈禱,希望自己不要被人發現。

銀槌市裏的宗教蕪雜,查理曼茫茫然地想,或許總有一個能應驗。

但他的祈禱沒有被“神”聽到。

銀槌市裏唯一的神,叫做利益。

而如果查理曼夫人的屍體在他的車裏被發現,查理曼就是百口莫辯。

換在以前,他還可以用錢賄賂凱南,讓他閉嘴。

可他現在,是真真正正的人財兩失,家破人亡,連空頭支票都沒有底氣開出來了。

對於現如今的凱南,查理曼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利益。

……也是最後的利益。

榨幹了這一筆,他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查理曼默不作聲地抓緊了方向盤,細聲細氣地哀求道:“凱南,看在我們兩個以前的關系上……”

凱南笑了:“丹,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只是偶然在這裏遇到你,打個招呼。”

查理曼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我能解釋……她真的不是我……”

話到嘴邊,他才覺出了其中的蒼白無力。

沒法解釋。

那就不用解釋了!

他猛然收聲,踏下刹車,直直往前沖去,要撞開凱南和攔路的車子,把後備箱裏那個大型的人形垃圾扔掉。

什麽妻子,什麽愛侶,他不要了!

在查理曼幾乎要撞到一個手持著相機、眼看要躲閃不及的年輕記者時,斜刺裏殺出了一輛車,以高速撞向了他。

查理曼受了這全力一撞,立即偏離了道路,車胎打著旋原地轉了一圈。

而他本人被驟然彈出的安全氣囊迎面擊了一下,鼻血長流,昏死過去。

另一輛車的駕駛員林檎從車裏走出來。

凱南很有先見之明,知道銀槌市裏但凡能被稱為“大新聞”的新聞,必然是和風險共存的。

所以他聯系了林檎,給了他自己的實時定位。

林檎一無所知地趕過來,一來就看到一輛車發了瘋似的要撞人。

為了旁人的人身安全考慮,他便不問是非,一腳油門,把它率先撞了出去。

做完了這一切,林檎方才出聲發問:“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