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喬念上了車以後沒有說話。

她靠著椅背，臉朝著窗外，看著外頭的大雨，側臉的顏色蒼白，緊抿的唇瓣也仿佛失去了血色。

有一種仿佛在強撐著裝作沒事的樣子。

車內的氣氛安靜得透出壓抑。

陸沉的神色卻很平靜，仿佛看不出她有什麽異樣。

他看向喬念。

因為淋過雨的緣故，她的頭發衣服都濕了，裙子及膝，單薄纖弱。

濕潤的黑發襯著蒼白的臉頰，滴落的一點水珠滑過側臉，有種楚楚動人撥動心弦的脆弱美。

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拿過車內的幹凈毛毯蓋在她的膝蓋上。

喬念沒有理他，情緒卻是緊繃而壓抑的，仿佛還是沉浸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裏，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

直到陸沉拿了毛巾替她擦濕潤的長發時，她才仿佛發現他的存在似的有些受驚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怕我弄臟你的車嗎？”喬念蠻不講理地質問，只是聲音有些啞，氣勢沒了一半，奶兇奶兇的。

陸沉動作一頓，掌心還托著一縷微卷的長發，他動作非常輕柔地將水珠擦幹，像是怕會弄痛她。

陸沉的語氣平靜到溫和：“淋了雨不擦幹的話，很容易感冒。”

喬念看著他，沒有抵觸，還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方便他動作，語氣卻還是很傲嬌似的不高興：“我感冒和你有什麽關系，用你管？”

陸沉沒有說話，替她擦頭發的動作很細致溫柔，沒有半點身為霸總該有的架子和冷硬。

他這樣讓人有再大的火都不好再朝他發了。

喬念就安靜了下來，看著他給她擦頭發，過了會兒，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問？”

不等陸沉回答，她就已經像是很敏感又戒備地接著道：“你已經什麽都知道了是不是？我哥讓你來接我的？他一定什麽都告訴你了，對不對？”

陸沉看向了她難掩驚慌的神情，只是很平靜地“嗯”了一聲。

但他什麽都還來不及說，喬念就忽然伸手推開了他，像是忍受不了似的情緒有些崩潰：“那你為什麽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你是在可憐我，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在心裏偷偷嘲笑我？”

“我……”陸沉開口，似想解釋什麽。

喬念卻像是已經認定了這就是事實，將搭在膝蓋上的衣服扔回給他：“我要下車！停車！”

前頭的司機遲疑了下，車速緩下來，像是在征求自家上司的意見要不要停車。

陸沉的語氣不容置疑：“繼續開。”

喬念轉頭看他，難掩怒火：“你……”

陸沉低頭看她，眼眸深邃，卻忽然道：“對不起。”

喬念的怒氣一滯：“你為什麽道歉？”

她直覺不是沒同意讓她下車這樣的小事。

陸沉將毛毯展平，重新蓋回了她的膝上，擡眸看向她：“我的確早就知道你被抱錯的這件事，比你以為的還要早很多。”

喬念看著他，愣住了，這次不是在演他。

而是切切實實地感到了疑惑。

這本真假千金文裏不會什麽都寫，現實會自動填充生成未知的內容她知道。

但她很確定陸沉就是在今天得知真假千金的真相的，那他是在撒謊還是……劇情又出偏差了？

“……什麽時候？”她忍不住問。

陸沉的回答卻讓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在醫院裏見秦寧的第一面，我就讓人查了一下。”

喬念：“……”

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難怪她要針對秦寧時，陸沉居然會幫著她，還仿佛將秦寧當成了對她會有威脅的存在。

原來……是因為他早就知道秦寧才是真正的喬家千金。

而她現在還是陸沉無條件包容寵愛的白月光，秦寧作為會威脅白月光的存在自然也不可能讓他產生什麽好感。

喬念深吸口氣，不慌，小問題，男女主的言情線還沒全崩就還有救。

等她將男主的好感敗光以後，男主的追妻火葬場本劇本也就開啟了，他會發現女主才是值得他愛的存在。

*

喬念穩住心態，繼續沉浸演出假千金的憤怒，恐慌，又無助。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喬念怒視著他，仿佛他就是造成這一出悲劇的罪魁禍首，“為什麽偏偏是今天才讓我知道？你知道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被揭露身世的時候，我有多難堪嗎？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陸沉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一字字道：“如果可以做到，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真相。”

沒有辯解，沒有安慰，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比這些更來得有力量。

能讓人感覺出他對她的沒有半點作偽的認真和在意，直擊人心。

喬念怔了下，眼圈漸漸紅了，聲音還帶著些鼻音，顯得柔軟可愛，卻沒了先前劍拔弩張的氣勢：“那就是你太沒用了，怎麽不能欺騙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