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楚將軍聽聞林傾白這樣說,也愣了愣。

隨後他身子搖晃兩下,哈哈一笑,笑著應了林傾白的請求。

“雲王爺,你放心!在戰場之上,郗安便是我的兵,只要我楚政還有一口氣喘,定不會棄你徒弟於不顧!”

聽見楚將軍這樣說,林傾白懸著心才算是放下了些。

待到兩盞酒飲畢,林傾白步履飄忽被郗安扶了出來。

殿外的台階下早已停了一輛馬車,宦人躬身在前引著金燭盞燈,兩行丫鬟隨在身後。

宮殿裏燈火通明,金碧耀眼,燒了足量的暖炭,乍然一出殿門外的寒風猛地就灌了過來。

林傾白本就畏冷,被這風一吹手腳都冰涼的厲害。

他跟著郗安的腳步,緩步的下了兩個台階,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彎了彎腰,瑩白的手指撫上了腹部。

郗安的反應很快,猛地頓住了腳步,側過頭問:“師父,怎麽了?”

風的吹得林傾白烏發飛揚,衣袍飄揚,薄紗錦綢的衣衫下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的纖細消薄。

林傾白皺著眉頭,面色蒼白,緊咬著嘴巴半響沒有說出來話。

郗安將林傾白攬進懷裏,沖著身後的下人大聲的喊了一聲:“快去傳太醫!”

丫鬟立刻慌慌張張的朝宮裏跑。

“別去......”林傾白出聲制止。

剛跑出沒兩步的小丫鬟又匆忙的停住腳步。

“師父。”

林傾白手腕輕顫的拍了拍郗安,小聲的安撫道:“先回府,不要驚動宮裏人。”

林傾白知道自己的身體,他這個破身子幾乎是沒有一天能夠過的安生,總是這裏疼哪裏癢的,他忍著忍著也習慣了。

若是平時在王府裏鬧個小病,涼瑤楚咋咋乎乎的也就罷了。

但現在是在皇宮,他們的身後就是文武百官,所有的人眼睛都盯著他。

他們覬覦林傾白手中的權位,面上帶笑卻心裏藏刀。

若是今日他喝了兩口酒就叫了太醫,明日就有人上奏,以雲王身體抱恙為由剝權。

林傾白一向思慮周全,做出的每一個決定,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連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是掐著指頭算出了萬種可能。

郗安馬上就要上戰場,戰場之上兵權,糧草,人脈,這些東西都是決定生死的命門,林傾白必須在朝堂之上站穩腳,才能保郗安在戰場之上沒有後顧之憂。

郗安聰明,瞬間就明白了林傾白所慮。

他緊握著林傾白的手臂,沉沉的吸了一口氣,說:“好。”

林傾白又忍著腹痛下了兩節台階,可是每一次的跨步就像是有人在撕扯他的腹部,疼痛成倍的襲來,痛的林傾白小腿發軟,腳下踉蹌了一下險些沒有站穩腳。

郗安眉頭緊皺,一把拽過林傾白的手臂,彎下腰不由分說的將林傾白橫抱了起來。

周圍的人皆是一驚,連林傾白也愣了下,下意識的抓緊了郗安的衣襟,用力的指尖都在泛白。

宮殿很高,遙遙的望著下面還有近百層台階。

郗安的手臂卻很穩,林傾白靠在他手臂上時,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健實緊繃的肌肉。

郗安轉過身望著身後的下人,冷冷的開口道:“雲王爺喝多了酒,不小心崴了腳,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人傳出去。”

郗安在宮裏的官職雖是不大,但是他說話時的氣勢卻讓人半分都不敢反抗。

下人們紛紛垂頭:“是......”

郗安便一言不發的抱著林傾白邁步走下台階。

皇宮巍峨,青磚鋪路,台階寬闊足有百階,每隔幾階的扶手處都燃著長明燈,夜色中泛著朦朧的暖光。

林傾

白身子單薄,被郗安抱在懷裏竟毫不費力,似抱著一層輕紗一般,衣擺垂落及地,隨著郗安的步履而潺潺飄動。

林傾白覺得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他仰頭望著郗安的臉頰,目光恍惚。

在昏暗的月色之下,郗安的下顎骨棱角分明,渾身充斥著不符合他年歲的壓抑與威嚴。

林傾白心尖顫了顫,然後他擡起手主動抱住了郗安的脖頸,閉上眼睛,將臉貼在了郗安的肩頭。

他用的力道很輕,像並未有半分情誼,只是怕自己從郗安身上摔下來。

可是林傾白心中清楚,他在借著酒勁放縱自己。

他的鼻尖輕嗅著郗安身上的味道,臉頰能夠感受到郗安肩膀的熱度。

再抱一下。

再抱一抱他的小徒弟。

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時了。

.......

就這樣一路踏下了那冗長高聳的台階,一路走到了馬車前,郗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踏上車階,徑直的將林傾白抱上了馬車。

上車後,郗安沉著聲音對馬夫說:“車乘的穩一點。”

馬夫是個宮裏的小宦人,長得瘦瘦弱弱的縮在寬大的宦服裏,垂下頭連連應是。

掀開車簾,馬車裏只有林傾白和郗安二人時,郗安臉上的寒霜瞬間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