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2頁)

他不會對林傾白炫耀他在戰場上有多英勇,更不會告訴林傾白他是否受傷,是否過的艱難。

放下手中的信,林傾白望向了窗外的鵝毛大雪,過了半響他淡聲的說道:“近日是更冷了啊。”

蓮姨立刻湊上前,小聲問道:“王爺,您冷了嗎?用不用我再加一些炭?”

林傾白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潛州距離京城很遠,這封信的落款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了,而十二月份的寒意遠不及如今來的烈。

他如今置身的殿內,窗戶緊閉,懷中捧著金絲手爐,屋內燒著上好的銀絲炭,所有的寒風都被隔絕在外,房內如同春日一般溫和舒適。

哪裏及郗安千萬分的辛苦。

林傾白拿起那封信,指尖輕柔的將信封折疊好放回了信封裏,又打開了放在案幾下的一個檀木小箱子,將那封信放了進去,最後小心翼翼的上了鎖。

這兩年以來,郗安每一個月都會給林傾白寫一封信,林傾白將每一封信都好好的收著,到了如今這個木箱已經裝滿了一大半。

蓮姨望著林傾白的動作,眼裏不由的泛起了水光。

她越是上了年紀之後,就越是愛哭。

蓮姨自知不妥,背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再轉過身來時依舊是滿面笑意的對林傾白說:“王爺,今日是少爺的生辰,您若是在今日將替他準備的禮物寄給他,他定會歡喜。”

林傾白點了點頭,對蓮姨說:“將東西拿來吧。”

蓮姨立刻轉過身,走到了衣櫥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捧出來了一身銀甲,隨後放到了林傾白的案幾上。

銀甲閃閃,如同波光粼粼的鱗片,泛著清素又耀眼的光。

這裏的每一片銀甲片都是林傾白高價從江南定制,工期就等了一年,又由林傾白一針一針的縫上。

雖不敢說是刀槍不入,但確實是鮮有的堅硬。

林傾白一手攏著寬袖,擡手舔筆,寫下了第一句話。

——安兒,今日正月初六。

林傾白的字跡娟秀,寫完了這句話,他忽而不知道要寫些什麽了。

筆尖懸與紙上,卻久久未落。

潛州遙遠,如今又天寒地凍,這封信能夠寄到郗安的手裏,便又是一個月之後。

今日,郗安十六了。

但在林傾白的記憶中,依舊是郗安十四時的模樣。

那時的他臉上還帶著稚氣,說話的聲音也是少年的語調。

而如今他必定是高了不少,在外出征風吹日曬,也應是變黑了。

林傾白垂著眼眸望著紙張上的那句話,像是只要望著那句話就能在紙張上勾勒出如今郗安的容貌。

過了一會林傾白又落了筆,縈繞在心頭的千言萬語,最後卻只寫下了一句。

——戰場艱險,為師願你安好。

這句話剛寫完,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腳步聲,隨後房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王爺!王爺!”

一個年輕的侍衛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腳上一滑險些摔了一跤。

“何事喧擾,有事情好好的說。”蓮姨斥了他一句。

那侍衛卻像是完全沒有聽見蓮姨說的話,而是撲通一聲跪在林傾白身前。

他似乎是慌極了,聲音顫抖的啞聲道:“王爺,今日早朝之時,忽然傳來了潛州的戰報......戰報上說楚將軍和郗將軍帶著一隊將士深入漠山打探漠山部落所在,卻突遇伏擊........”

說道這裏,殿內一片死寂。

侍衛甚至連擡眼都不敢看林傾白一眼,撐著地的雙手都在顫抖,強撐著繼續說下去:“敵軍對山勢熟悉,設計引發雪崩,大批的將士葬身在漠山......楚將軍和郗安兩人身受重傷,紛紛墜入了山崖,將士們在山下挖了多日,已找到了楚將軍的屍骨......”

侍衛的聲音哀切,他的話音還未落,啪嗒一聲,林傾白手中的筆墜落。

筆尖上的墨汁暈染了林傾白方才寫好的那句話。

過了許久,才響起了林傾白顫抖的聲音。

“郗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