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日的早上, 天還未亮。

涼瑤楚正縮在墻角裏的草垛子上休息,王府地庫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地庫守門的侍衛半弓著身子將郗安請了進來。

地庫裏昏暗,卻十分的寬大。

這裏說是地庫, 其實也不過是個明面上的叫法。

朝廷不允許有人私建牢獄,而郗安早就將這裏改成了一個又一個牢房, 裏面裝滿了鐵鏈, 腳鏈,甚至比宮中的地牢還要可怖。

尋常的牢房到了飯點還會有侍衛來送飯,而這裏不會有任何的人進來。

犯人吃的東西就在牢房裏, 每個牢房中都有一大袋子的幹饅頭。

那些饅頭也不知是放了多久,又幹又臭, 可也是唯一能吃的東西了。

渴了就喝墻邊滴下來的水。

尋常的牢房好歹在靠近墻頂的地方會安裝一個小窗戶,每日至少能看一看日落東升。

可是在雲王府的這個牢房,沒有一個窗戶,甚至沒有一點點可以透光的縫隙。

只要地庫的門一鎖, 裏面便是伸手不見五指, 辨不清黑夜與白晝,經常還會有老鼠和蟲子在身邊活動。

一般的人被關在這裏不需要折磨,不需要嚴刑拷打, 只要關上個幾日人就崩潰了。

涼瑤楚在這裏關了近十日了,直到那扇地庫的門打開, 她才看見了這十日以來的第一束光。

那束光將她的眼睛刺的許久都睜不開, 她眯了眯眼睛,將手背遮在眼前, 待目光逐漸恢復了正常, 才將手放下下來。

她看見是郗安來了。

他穿著一身黑衣, 逆著一束光一步步的踏下了台階, 朝涼瑤楚這邊走來。

涼瑤楚冷笑了一聲,轉過頭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郗安走在她的牢房的外面停住了腳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涼瑤楚。

說實話,從郗安背著林傾白建這個地庫,已經有近七年了。

在這七年裏,被郗安關在地庫中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人。

那些犯人無論之前是多高貴,多傲氣,只要被關在著地庫裏一段時間,再見郗安的時候要麽是瘋瘋癲癲,行為癡傻,要麽是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饒,再硬的脊骨也能給他壓彎了。

而涼瑤楚現在呢?

從外貌上看她和那些人一樣,臉上手上身上都沾滿了灰塵,甚至看不出皮膚和衣服的本來顏色,頭發又油又臭,手指甲裏滿是黑色的灰塵。

除此之外,卻再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她的臉上依舊滿是傲氣和不屑。

郗安望了她一會,開口說:“看來你很喜歡這裏。”

“是啊,我很喜歡。”

涼瑤楚撐了個懶腰,單手撐著牢房的欄杆,緩緩的站起身。

她微仰著下巴毫不示弱的直視著郗安,笑笑的說:“比起雲王爺在外面還需要面對你,我感覺我在這裏呆的挺好的,甚至想要一直待到你死了為止。”

郗安的眸色一厲,還未等他發話旁邊的侍衛就已經拔出了刀。

郗安卻是擡手制止了身旁的侍衛的行為,他難得沒有報復涼瑤楚,反而壓著聲音對她說:“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有條件。”

涼瑤楚挑了挑眉,冷眼看著他說。

“白序生病了,你去治好他,若是不能,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面對郗安的威脅,涼瑤楚卻是側過頭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雙手抱胸,笑的彎了腰,笑的眼淚都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涼瑤楚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聲在地庫中來回的回蕩,等到她笑的累了,笑夠了,她才擡起頭望著郗安說:“郗安,看來你到現在都沒明白

王爺的病因是什麽。”

“........”

“我來告訴你,他的病不需要人治,也沒人能治得好,唯一的藥方就是你徹底的消失在他的面前!”涼瑤楚眼中帶笑,字字生厲的說。

一時間牢中異常的寂靜,侍衛們甚至不敢呼吸了。

郗安的手緊握成拳,壓著聲音說:“你想找死?”

涼瑤楚卻是一點都不怕,她的頭仰的又高了一些,說:“那你來,殺了我。”

“........”

“殺啊。”涼瑤楚毫無畏懼的挑釁道,她死死瞪著郗安,那雙原本含著笑意的眼睛,漸漸的泛起了恨意的血紅色。

瞪著瞪著眼淚就泛了出來,她咬著牙齒竭力的不讓眼淚落下來,半響指尖顫抖的指著郗安,說:“........郗安,你就是個畜生!不,畜生好歹還知道知恩圖報,你呢?你連畜生都不如!”

地庫裏站了好幾個侍衛,那些侍衛一聽涼瑤楚這般的罵郗安,嚇得臉色煞白,膽戰心驚,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如今整個阜朝上下都無人敢這樣對郗安說話,更何況涼瑤楚還只是一個囚犯。

侍衛們不敢去看郗安的臉色,腦中甚至已經在想涼瑤楚會怎麽被郗安給折磨致死。

郗安站在牢房外,眯著眼睛望著涼瑤楚,渾身上下都似泛著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