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會

也不知在死前掙紮了多少回了,盛婳思緒漸漸回籠時,倒沒有多少意外,只當是那人又及時回來了,她又被從鬼門關裏撈回來了?

只是為何四周晃悠的厲害,直顛的她脊背疼,她悠悠的睜開眼睛,五感歸來,車轂聲轉動的嗡嗡作響,她方才驚覺此刻竟在馬車裏:“杏枝,這是要去哪?”

“姑娘,咱這是要去赴沈家的宴呀!”杏枝脆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家?好端端去沈家做甚?盛婳詫異了一瞬,慢悠悠的轉頭看向杏枝,待瞧清杏枝的臉,募的便愣在了原地,驚愕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杏枝,儼然是十歲時的模樣,梳著丫鬟雙髻,兩頰兩側還掛著十歲才有的嬰兒稚氣。

杏枝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所以道:“怎麽了?是奴婢臉上有東西嗎?”

盛婳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不查反倒嗆得自己直咳嗽,扯痛的呼吸讓她驚覺,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姑娘,喝口茶緩一緩!”杏枝忙遞上了一杯茶,還不忘撫盛婳的背。

盛婳的視線落在了杯盞中的倒影裏,搖晃的清茶裏是盛婳嬌憨的孩童模樣,十歲的盛婳,還不至於病入膏肓,氣色比十五歲時要好太過了。

她尚顧不得感懷傷秋,只覺得造化弄人,她忽像是想到了什麽,手中緊握茶盞的食指發白:“是不是去鎮國公府沈家?”

杏枝點了點頭道:“沈家二姑娘生辰,您不是約著要去祝賀嗎?”

盛婳垂下眼簾,咬了咬唇眼神清明的看向她,喊了聲:“杏枝。”

杏枝從未見自家姑娘這幅模樣,心下一驚忙問道:“姑娘?”

片刻過後,馬車內壁被敲得砰砰作響,車夫阿肆命馬夫慢行,側頭問道:“怎麽了?可是姑娘不舒服了?”

車內的杏枝側頭與阿肆輕語,片刻之後,阿肆下了馬車,車夫卻是掉頭朝著來的方向離去。

陰了兩三日的天,此刻忽飄下了鹽豆子,一粒粒的敲打在地面上,路上行人紛紛躲避,這雪終於要飄下來了。

阿肆在原地駐足,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朝著城北匆匆離去。

相隔三條轄街的盡頭此刻也出現一輛馬車,迎風而過,車簾被吹開,便瞧見陸衷倚靠在車壁上似笑非笑的盯著一旁的錦衣玉袍的少年瞧。

少年今日的一身藏青錦袍襯的他小小年紀帶著別樣的矜貴意氣,墨發更是高高豎起,一眼瞧便知今日是精心打理過的。

又見那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整理著自己的褶皺的衣裳,陸衷更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陸焉生恍若此刻才驚覺一旁有人,聞聲一滯,抿了抿唇,握著衣角的手僵在一處。

陸衷那扇柄敲了敲矮杌子邊道:“你今日實在稀奇,說與我聽聽,今日怎想起來非要與我去沈家?”

他今日路過照水院,雖確實有想要帶他去見見人的意思,但全然沒想到他竟會如此配合,倒是真讓陸衷吃了一驚。

陸焉生好似沒聽出來話裏揶揄的意思,淡漠道:“兄長是要我回去?”

陸衷被他一噎,見他神色肉眼可見的冷淡許多,想到他性格慣來敏感,怕他多想只搖了搖頭道:“沒有,你願意出來是好事,是為兄多想了。”

陸焉生聞聲便沒再說話,只是掀開了車簾,任由外頭夾雜著雪花的冷風吹拂進來,好似這樣能讓他更清醒幾分,陸衷未瞧見,他瞧著外頭的眼光帶著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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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門外,偶不時有幾輛馬車停下,下人們見貴客到忙上前將人往裏頭引,門口處站著的少女見來人,也只是欠身笑一笑,談不上多和善,卻是溫潤有禮,眸光時不時的往外頭瞧去,一眼便見她站在著風雪裏是在等什麽人。

來客都很是識相,只恭賀了兩句,便由著小廝引進屋去了。

管家擋在了風口道:“大姑娘,老奴在這裏迎著就是了,風大,您先進屋吧。”

沈織織又看了眼官道,視線不移搖頭道:“不了,我就在這等著盛小二,她身子不好,難得肯來,我要是不在這迎她,她該不高興了。”

說話間,長街上又出現了一輛馬車馳騁而來,沈織織探身去瞧,見馬車錦旗上是“陸”字在搖擺,有些失落的癟了癟嘴。

見馬車上下來兩道身影,一時間有些詫異,轉身對著管事道:“陸大哥怎帶著他來了?”

話裏的嫌棄幾乎要溢出來了。

管事極有眼力見,朝著沈織織微微搖頭小聲道:“大姑娘,來便是客。”

陸家近年是越發凋敝,前些年被削了兵權又被皇帝故意冷淡,財權已大不如前,本也當是落寞下去,可今年卻出了陸衷這樣的文才,平日裏不顯山不顯水的人,今年秋闈竟得了一甲解元,眾人這才驚覺,這位到底是得老首輔親教,怎可能叫人輕視,想也知道應當前些年是藏拙了,再看他的學識明年春闈殿試不出意外也當是三甲鼎的,本已久無人問津的陸家,今年才又收了不少請帖,今日鎮國公府的帖子便也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