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起誓

兩人亦步亦趨走在雪上,朝著那長亭而去,陸焉生就站在長廊是哪個瞧著,一動不動,目光焦灼好似能瞧出個窟窿一般。

方管事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陸二公子,請先移步前廳吧,這處冷,您不必在這處等著。”

陸焉生卻是恍若未聞,頭都未移,手靠在廊柱下:“不必,我就在這處等著。”

兩人行至長亭內,盛婳褪下氅帽,她肌凝勝雪,姿容纖纖,眸光是她這個年歲沒有的嫻靜淡雅,叫楚斟看的出神,忽見她甚是隆重的朝著楚斟躬了躬身。

楚斟受寵若驚忙上前一步,虛虛扶住她的手臂:“盛二姑娘這是何意?有話說便是了,何故要行此大禮,楚三受不起的。”

盛婳似察覺道長亭外的目光,微微挪步,擋住了視線,而後才道:“楚三公子,盛婳確實有事相商。”

“盛二姑娘請講。”

“今日楚公子的雙親會來白府,其中用意,應當不僅僅是為了拜師。”盛婳直言道。

楚斟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想到盛婳如此直白,招婿一事好似就如蒙了一層遮羞布,未言明前,只雙方心知肚明,這毫無預兆間戳破了窗戶紙,倒是叫楚斟一時間無措。

他看著盛婳,眸光閃閃的,什麽情緒卻叫人瞧不大清,只是他臉有些微微發紅點了點頭,聲音也有些微弱囔囔的道:“是有旁的打算,盛二姑娘放心,這事我願意的。”

心口處好似被蟄了一下,盛婳瞳孔微微放大,這好似春日裏的暖風,暖洋洋的叫人發懵,她當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答復,原本想好的話,這麽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就不好好想想嗎?”盛婳琢磨半晌才問道,那段經歷實在不好,就是此刻也好似能看到那少年歇斯底裏的模樣。

只是面前少年清雋文弱,面上那淡淡笑意實在與那人不同。

楚斟愣了一瞬,想也未想便道:“考慮過,這便是深思熟慮的。”

盛婳斂下眼眸又問道:“楚公子今年多大?”

楚斟老老實實答道:“比你略長一歲,翻了年便十二了。”

盛婳聞聲喃喃:“才十二呀。”

楚斟一瞬便猜到她的意思,忙上前一步道:“是不是憂心我年歲小,心性不定,眼下承諾的事待弱冠後許就不成了,不作數了?”

盛婳顫了顫眼睫,她確實是準備這樣說的。

楚斟立時便表明態度道:“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誓言便頂破天,我往後若是不認這事,便讓,便讓我.......”他想了半晌忽道:“便讓我終生都考不得功名。”

盛婳:“.......”

倒不必發這樣毒的誓,她又活不久,不過是拖時間罷了,拿功名起誓當真大可不必。

見盛婳沉聲不語,楚斟臉色越發難堪,好似恨不能此刻刨心明志一般:“盛二姑娘還是不肯信我?”

盛婳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低聲嘆了口氣才道:“楚三公子,你誤會了,你不必起誓。”

“誤會?”楚斟不解問道。

盛婳點了點頭,側身一步看向外頭,咬唇琢磨再三才道:“我只想與你說清楚些,這事無論是出於什麽緣由才叫你應下的,應下便是應下了,在我外祖父那,切記一切裝的好些,莫叫他看出你半分不情願來,便是往後年歲漸長,你當真變了想法,也請依諾,至於你我之間,我並不大想過分強求。只到我及笄後,你是去是留都由你,在此之前,你都是自由身。”

她這話說的通透,楚斟怎會聽不明白。

他走到她身側,少女比他矮上許多,側面一瞧,才覺少女實在瘦弱,即便大氅披身,也能瞧見少女纖細仿若一掐便斷的脖頸,好似迎風一來人便能倒下一般:“你應當有自己的顧慮,都依你。”

他未做半分猶豫,便應下了,盛婳聞聲不禁輕松了口氣,她由衷謝道:“若是有甚需要的,盡管直言,我必也盡其所能。”

“好,那先多謝了。”楚斟勾了勾唇應道。

兩人相談甚歡,對視一笑,臉上的笑意卻灼痛了長廊外的身影,冷風呼嘯而來,似冷刀一般刮得人臉生疼,陸焉生卻覺得不及此刻心間疼痛。

一樣的涼亭,也是這樣的皚皚雪天,只是那一回,他們是不歡而散。

“陸焉生,好冷,回屋吧。”她有些嬌氣,鼻尖紅通通的,邊說著還將大氅往自己身上攏了攏。

他頭都未擡,專心致志的揉搓著手中的雪球,沒好氣道:“我知道我不能出府,現如今也不能出屋了嗎?”

少年一身戾氣,手中的雪團叫揉的變了形,發泄似仍向遠處,盛婳覺著,自己好似就是那被扔遠的雪球。

“盛婳,你真是會挑時候,你可知道征兵這事對我而言是多好的機會!”少年猛地站起身來,轉身斥責:“因為你,我又要在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