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心結(終)

陸焉生身型僵硬的隱匿在書架身後, 面上大半都被陰影籠罩,他不敢探出身子,只敢露出一雙眼睛, 從他這個方向,恰能看到沈蕪淵的背影。

白郝道:“怕只怕他不肯。”

沈蕪淵答:“有何不肯,僅憑現在陸家, 倒也容不得他不肯。”

陸焉生心下一墜, 面色難堪至極,拇指重重的捏著書架木上。

白郝也是有些為難, 許久都未說話,這須臾片刻, 陸焉生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也不大理解此刻自己, 白家肯退親,於他而言應當是好事才對, 只是, 他此刻心頭好似縈繞著寸寸心慌。

白郝長嘆一口氣, 語重心長道:“為何不早些......”

沈蕪淵脊背滯了滯, 開口問道:“老大人覺得,陸焉生與我, 婳婳與誰更親近些?”

白郝這回倒是沒有猶豫, 答道:“與從未蒙面的陸焉生相較,自然該是你。”

“那就是了,那時我人不在京城, 便是我在, 她又知我雄心壯志, 如何肯讓我困在她身邊守著她?”

白郝怔愣了一瞬:“你的意思是?”

沈蕪淵垂下眼眸道:“婳婳是為了成全我。”

隱匿在深處的陸焉生眼眸皺縮, 緊握的拳頭已然滲出血來。

白郝倒吸了口涼氣,驚愕不已的看向沈蕪淵,沈蕪淵上前一步,躬了躬手道:“如今,也請老大人成全婳婳與我。”

白郝沉吟半晌,看了沈蕪淵片刻,語焉不詳道:“你與他相比,確實更好些......”

話甫一出口,只聽“哐”的一聲響,屋內兩人神色都是一怔,沈蕪淵尋聲探去,只見明窗被風吹開,吱呀吱呀呼呼作響,風雪飄落簌簌飄落進來。

沈蕪淵蹙了蹙眉頭,走到窗前,眸光一沉瞧見了窗沿上的點點斑駁血痕。

“怎麽了?”白郝坐在案牘前問了一句。

沈蕪淵關上了窗口,了若無事回:“沒事,只是風太大,吹開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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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衷找到陸焉生時,他正一人坐在長廊石階下,任憑風雪打在他身上,衣裳濕了大半,他竟都渾然無覺,只是蜷縮的抱著自己。

一陣冷風吹來,陸衷素色衣角被風卷起,便是大氅披身都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他忙脫下大氅披蓋在陸焉生身上,月白大氅被風雪濺臟。

陸焉生這才回過神來,眼裏全然皆是戒備,見是陸衷,方才漸漸變空,須臾又全叫怨懟與不敢填沒,抓著陸衷的手臂。

“她惜他雄心壯志不願毀他前程,可為何要毀我淩志,我陸焉生就活該生來卑賤嗎!”

“四年,兄長,四年與我皆是困阻,我也曾生不如死......”

“我算什麽,我到底算什麽!”

那日的呼嘯的冬風裏,滿是陸焉生不甘的控訴。

雖早已千帆過盡,即便此刻想起,陸焉生眼底仍舊是無可抑制的寒涼。

——

盛婳聞聲猛然起身,緊緊抓著陸焉生道:“沒有,我從未如此想過!我不知他為何會如此想!”

她雖隱約知曉陸焉生忽然轉變是有緣故,但從不知道,緣由如此刺骨。

陸焉生低頭看向盛婳,在觸及到她眼神時,眼底寒霜消融,垂頭吻上她光潔額頭道:“我知道。”

松開後,又細細把玩她的手,不大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當年的陸焉生想不通。”

她張了張嘴問道:“那你為何不肯問問我?就這樣認定了?”

陸焉生的手一滯,而後看向盛婳,頗有些無力道:“那時候的陸焉生,渾身皆是戾氣,有拔不完的倒刺.....”

盛婳聞聲啞然,確實如此,十四歲的陸焉生性命可以不要,陸家可以不要,但唯獨自尊不行,憑他那時的一身反骨,確然不會再問。

盛婳低下頭來:“你既自以為知曉了隱情,為何不與我說清楚提前退婚。”她頓了頓又道:“你故意不退婚,是想報復我?不叫我好過?”

最後一年的陸焉生,脾氣古怪又暴躁,盛婳每每與她說話,要麽橫眉冷對,要麽譏諷苛責,那一年盛婳確實有叫他氣到,也是這一年的緣故,叫她心逐漸涼透,才會有後面這一樁樁事......

“我不知道。”

盛婳蹙眉,有些愕然。

陸焉生以拳抵唇尷尬道:“一半恨你為了旁人毀我前程想與你折磨,一半又見你日漸消瘦病榻前生死垂危狠不下心腸,但總歸是從未動過退婚的念頭......”默了又道:“我當時確實也算小肚雞腸,你若是恨我也是應當的。”

陸焉生心頗為惴惴不安,心幾乎都跳到了嗓子眼,小心謹慎的看著她。

盛婳怔愣了一瞬,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答復,她眼底有些釋然,頗為無力的笑了笑:“你還真是.....”

一觸及陸焉生那小心謹慎的眼神,她本想打趣的話便戛然而止卡在了喉間,她忽伸手抱住了他的勁腰

陸焉生身子僵硬,直到她的柔軟唇瓣附上了他的,他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