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算了

溫父上樓了, 敲響了溫羽緊閉的房門,他清了清嗓,隨著“咚咚”兩聲, 他用遲疑的聲音說道:

“阿羽啊, 那個,爸爸剛才下去告訴郁燼啦, 他說,如果你願意見他,就讓你在窗口探頭看他一眼,不用下去了。”

“那孩子也倔啊, 你自個決定吧, 爸爸把他的話帶到了。”

說完,溫父還在房門外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等到房內人的任何回應,屋子裏靜悄悄的, 一門之隔,他什麽也聽不見, 什麽也看不見。

最後等了幾分鐘,他嘆了口氣又回到客廳去了。

屋內。

厚重的窗簾掩隱了屋外正盛的驕陽,原本溫馨的小房間裏變得暗淡無光, 死氣沉沉。

溫羽側躺在床上,被子高高蓋過頭頂,她躲在裏面。

被子裏, 她用手背擋在垂下的眼皮上, 似乎覺得這樣就能阻止淚水的流出。可是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她還是能感受到不斷流出的濕潤, 她也不想哭的, 可是眼淚就是一點都不受控制。

枕頭很快洇濕了一大片。

她獨自躲在薄被裏壓抑著哭聲與淚水,最後還是功虧一簣,牙齒也咬不住嘴唇,嘴巴徹底張開,變成放聲大哭。

漸漸地,肆虐的哭聲傳到客廳裏,正捧著醫學書研究膠質瘤的溫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擡起頭確認自己是否聽錯。

當再次聽到溫羽痛苦的哭聲時,溫父急忙扔下手裏的書,跑到溫羽的房門前,毫不猶豫地按下門把手,就要進去。

門才剛剛打開一條縫,裏面的哭聲聽著就響了一倍。作為一個父親,聽到孩子這樣的哭聲,心瞬間就緊緊揪在了一起。

“阿羽……”

溫羽及時制止了溫父想要繼續邁進來的腳,她帶著明顯的哭腔,斷斷續續地說:“爸……你別……別進來。”

聞言,溫父立即停在了門口,對著昏沉的屋子裏,在床上不斷抖動的小鼓包,憂心忡忡地詢問:

“阿羽啊,怎麽哭了?哪裏不舒服嗎?”

溫羽把頭埋在被子裏,邊哭邊一抽抽地回應:“沒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剛才不小心撞到手了……這會這會兒有點疼,沒事,我沒事……”

“那爸爸幫你看看手?”

溫羽固執地搖頭,“沒事,不疼了,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溫父一切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孩子不說,他也不能戳穿她的心事。

他暗含深意地勸道:“好,疼了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溫羽涕淚漣洏,躲在被子裏胡亂地點頭,“嗯……我就再哭一會兒,就不疼了……”

“好,爸爸就在客廳裏,有什麽事就喊爸爸。”

“嗯。”

房門再次被溫父輕輕合上,看不見裏面的情況,溫父這心裏更加焦灼。

他走到陽台,目標明確地往樓下那個位置看去——

果然,郁燼那孩子還直挺挺地站在下面,身上就隨意穿了件黑色T恤和深灰牛仔褲,傷口什麽的都暴露在外面,脖子就那樣仰著,目不別視地緊盯著溫羽房間那個窗口,一副不見到阿羽就不罷休的樣子。

哎,兩個人都是倔孩子啊。

樓上這個倔,樓下那個也倔。

溫父也是個重感情的人,此時當然免不了又是一陣長噓短嘆。

他看得出來,樓下那男孩子是真心喜歡女兒,女兒真心喜歡他自也不必多說,連替他擋一鐵錘這事都能瞞著他們,他還有什麽好懷疑的呢?

知女也莫若父。

阿羽的顧忌他又何嘗沒想到呢?

他們做父母的也擔心啊,自從知道了那個病,每天就是跑東跑西,問這個問那個,病理級別怎麽看,手術有幾成把握,孩子有凝血障礙會不會增加手術風險,術後恢復怎麽辦,孩子的心理怎麽幫她調節……

憂慮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們坐在醫院裏,甚至可以問一整天,總有擔心的地方,總有不放心的細節。

世事難料,無論前路如何,父母陪著孩子一起走下去是應盡的責任,也是割舍不下的親情,可他們怎麽能讓別人陪他們一起來承擔這份風險,付出這個代價呢?

溫父不由得也像溫羽一樣,把客廳裏的窗簾也拉上了,無聲地昭告著樓下的郁燼,讓他離開吧。

這一天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溫羽也沒有出來吃午飯,到了晚上的時候,扛不住溫父左勸右勸,終於出來喝了幾口粥。

可是碗裏的粥連一半都沒有少,溫羽就放下了勺子,寡淡地說:“爸,我喝不下了,我不餓,先進屋睡覺了。”

溫父見她好歹吃了一些,也沒再強行讓她吃,“行吧,夜裏餓了再喊爸爸。”

“好。”溫羽無精打采地回到房間,關上了房門。

房間裏,溫羽只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小台燈,微微發黃的燈光下,安放著一條羽毛吊墜的項鏈,他說這條項鏈的名字叫丘比特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