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鵝湖

夜色寂寥微涼, 宜笙躺在她的全世界懷中。

淩晨剛打完吊針,邁巴赫正平穩駛於回程路上。

正處於退燒的人,全身都是虛汗。睡夢中又呢喃著時冷時熱。

秦見川用車內薄毯被將她牢牢裹住, 又把空調溫度調高。

手掌時不時摸她額頭, 確認宜笙正在退燒中。

而被抱著的宜笙, 正處於一種似嬰兒的包裹舒適感,那是她從出生就沒有過的感覺。

宜笙只記得兩歲之前她都住在醫院的兒科病房內,沒有家長看管的她,是靠每個醫護人員輪流照顧長大的。

或許看人臉色和嘴甜便是從那時養成的, 她總能哄的每個人開心。

而見多了待產的母親, 宜笙甚至還會主動上前和她們聊天。

她渴望又羨慕那些溫柔撫摸小腹的母親,起碼那些還未出世的寶寶是被期待的。

正處於母愛泛濫階段的母親們,也會在得知宜笙的身世後倍感憐惜。

住在醫院的日子, 對於宜笙來說,雖然沒有父母,但並不算淒苦。

大家都叫她小生生,或許是因為出生就被遺棄, 所以希望她可以生命力頑強一些。

那些醫護阿姨, 還有臨產的一些孕婦, 總會給她送零食、新衣服, 每逢節假日還會再收到許多禮物。

便是這樣的生活,讓她自小的內心多了一份天然的樂天和堅韌。

至少在宜笙看來,健康的活著,已經勝過許多無助的眼淚。

因為她懂事又憐人, 醫院還主動聯系到了壹京最好的一家福利院。

那裏的孩子, 如果有人想要領養, 會嚴格要求領養父母是否有穩定工作與基本能力。

甚至不少京中世家也愛在其挑選, 對於這些孩子來說,可謂是第二次新生。

可對於那時的宜笙來說,醫院已經是像家的存在。

所以突然被送去福利院時,對她來說反而像是第二次拋棄。

長時的不適應和一群小朋友玩耍,使她幾乎沒有朋友。兇巴巴的生活老師也不似醫院待產的阿姨溫柔,吃不飽和睡不著是幼小孩子的常態。

更甚的是,宜笙剛剛適應了半個月,她就被一對結婚十年卻一直不得生育的夫妻領養。

那處新家,只能算得上一個遮風避雨之地。而對宜笙的愛,卻是了了。

十年夫妻,因為無子兒日日吵架打架。

領養孩子也不過是希望能挽回這段本就面臨破裂的婚姻。

可已對彼此厭倦的夫妻,連就多說幾句話都厭煩十足。

於是,年僅三歲的宜笙,無形之中被冠上了挽回夫妻婚姻這一職責。

整整半年,宜笙都活在爭吵不休的惶恐生活中。

直到某日,兩夫妻再次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

宜笙害怕地躲在墻角,連哭聲都不敢放大,生怕再惹二人厭煩,可她還是被一個天降花瓶砸在頭上。

年齡尚小的女孩,鮮血頓時模糊了她的雙眼,宜笙哭喊著,然後在驚恐中暈倒。

直到夫妻二人結束了那一場戰局,才發現在墻角暈倒多時的宜笙。

而她此次的受傷,也沒成為夫妻二人感情的聯系。

只彼此推卸著責任,誰也不願意在醫院整日守著她。

於是宜笙的傷,徹底成為壓倒夫妻二人婚姻得最後一根稻草。

被重新送回福利院那天,宜笙坐在男人車子後座,看著倒流的街景發呆。

耳邊還充斥著女人不斷的抱怨聲。

從前肩負挽回夫妻婚姻的紐扣,成為了促使他們最後離婚的罪人。

這對於只有四歲的小孩來說,還不明白其中意味。

大人們便理所應當得推卸責任,為之灌輸盡是她不懂事的思想。

而福利院也對於領養再送回的小朋友異常苛刻,宜笙就是其中之一的問題孩子。

特別又因為她年齡小,養父母一個勁推卸責任和斥責她,幼小的孩子便更加自閉內斂。

心中除了感覺難過外,再沒有想要辯解的想法。

好似,她本來就是一個有罪的小孩。

否則,為何會在剛剛出生時就被拋棄。

這種思想,也根深蒂固的紮根至宜笙小小的心臟中。

無人救她於水火,她只能獨自沉淪於那萬丈深淵。

宜笙緊皺著眉,夢境還在不斷變換。

夢中的世界也是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窗簾晃動下,她看到無數只小眼睛趴在窗台盯著她。

她哭喊著救命,可那些小眼睛只是一臉好奇。

下一秒,場景又變成了崎嶇的山路之上,她追在一輛車子後面。

那晚的月亮十分亮,可卻又亮的冰涼。

還帶著血腥味,一點點漫進她眼眸之中。

以至於,迎面而來一輛車子,宜笙都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就在車子即將撞到她時,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喊聲。

宜笙緊抓住溫熱的手掌,汗已浸濕蓋在她身上的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