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鵝湖

視線如火辣辣的刀子, 落在宜笙和秦見川身上,也落在激烈發言的華璇身上。

只是對比宜笙臉上的平和優雅,那位剛還大言不慚的華璇已是驚恐萬分。

她支吾看向宜笙, 而宜笙僅是居高睥睨, 單一個冷屑的眼神, 就足以美的心驚肉跳,半點沒有陷入惡劣舊聞的卑怯羞恥情緒。

又或許是此類如‘野雞’‘鄉巴佬’‘瘦馬’‘野孩子’等具有侮辱性的詞匯,向來都是伴隨著她成長歷程不絕於耳的,以至於早已神經麻木。

此時再居於高位聽時, 便變得不痛不癢, 宜笙反而滿是戲謔的看著華璇驚慌。

就如當初以華璇為首的一眾人將她堵在衛生間內,用滿是泥土的鞋底肆意踩在她腦袋上一般。

而這一切的起始,只是因為那年盛夏宜笙在學校禮堂跳了一曲《天鵝湖》, 並一舉成名。

招得全校男生封她為女神白月光,可又在愛而不得後,惱羞成怒給她取一堆綽號,最過分的莫過於將整束玫瑰花砸在她臉上。

這便有了哥哥和嫂子為宜笙鳴不平, 強勢收購。

可緋聞與對她的校園暴力並沒有因此平息, 她依舊是眾人嘲諷的對象。

學生時期, 宜笙最怕下課鈴聲響起, 因為華璇一定會找她出去,頂樓的衛生間就像是私人刑場,而刑罰有扇耳光,扯頭發, 還有一次被逼著吃下一枚奇怪的藥品。

在眾人嬉笑聲中, 宜笙倚著墻壁感受藥物在她體內逐漸發作, 她那時也像華璇今日這般膽戰心驚。

無助的人只能反鎖住衛生間門, 並在冬日裏將厚棉衣整個浸濕披在身上,仍覺不夠後又浸入整整一池的冰水中,以來克制體內那如火一般的灼燒。

零下的冰水,鼻息最後的沉溺。

走馬燈般的死亡回放,直到腦海中映入了姜月亮的笑顏,宜笙才猛然驚醒從冰水裏坐起。

這是姜月亮第二次救她於死亡的邊緣,而對自己下狠手,便是從那時學會的。

或許人的神經會隨著成長被各種磋磨而變得麻木,但曾經樁樁件件的傷害就像仙人掌的刺紮進手掌般。

它並不影響人生活,可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提醒你曾經有過的那段晦暗人生。

宜笙撩了一把垂在鬢邊的長卷發,本冷屑看向華璇的嘴角,突然溢出一抹笑。

她便清晰看著華璇瞬間面色蒼白如紙,脆弱得像塊懸在懸崖邊的玻璃,只需稍稍一碰,就粉身碎骨。

都說風水輪流轉,現在也該讓這些人感受一番從前她被踩在腳下的感覺。

“對我的評價就這些嗎?也太平平無奇了吧,繼續說。”

華璇瑟瑟發抖,現場更是無人敢應。

宜笙便雙臂抱胸,一副華璇不繼續說下去,就誓不罷休的態度。

“怎麽長大了反而慫了?曾經的華小姐可不會僅僅在背後說我。”宜笙紅唇妖冶,卻又美的可怖,“今天這麽多人齊聚於此,都是為我慶祝的,鬧出這樣的不愉快真是讓大家掃興了。”

“可我宜笙,向來就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她走上前去,微微俯身,手指鉤挑起華璇下頜,語調含著三分笑,低聲戲謔道:“怎麽辦呢?現在半個宜家我說了算,又嫁到了秦家。不再是從前那個無依無靠的‘野雞’‘鄉巴佬’‘瘦馬’‘野孩子’,我動動嘴皮子,就能讓你華家二老第二天滾來滾下求我。”

華璇驚悚看著宜笙此刻的模樣,並從她的眼神中確信她說的一定是真話。

“我錯了,宜笙!你原諒我,我真的錯了!”華璇哭的梨花帶雨,拉著宜笙手腕一個勁道歉。

可反反復復,也不過是‘我錯了,求你原諒我’之類的話,聽到最後,宜笙已經再沒耐心。

“好了。你看你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同學一場,我又沒說不原諒你。”宜笙扯開她的手,笑的大度,“這麽多長輩都在,搞得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華璇,你只需要說說咱們曾經讀書那些事,我就既往不咎。”宜笙彎著眉眼,幫她理了理淩亂的禮服,“但你要是不說,那我可就...”

“我說,我都說!”

華璇話音都是顫抖的,然後整個壹京名流便聽著如今這位光鮮亮麗的宜首席昔年往事。

沒人敢想,那些惡劣的、卑鄙的,甚至如匕首刺胸般的事,曾真真實實發生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女孩身上。

現場一些人甚至不由掩面落淚,更有情緒激動的聲討,“你這個小姑娘怎麽這麽惡毒,你父母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華家也算名門,怎麽養出個如此歹毒的女兒。”

“這些事情如果不是聽人講,都要覺得是編故事了!”

“笙笙呀!你怎麽也不說,憋了這麽多年。”

宜笙聽完,淡然聳了聳肩,像是拂去過往所有塵埃一般,將手掌來回交疊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