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雨夜

刹那間,alpha完美又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紋,季臨川呼吸一滯,心臟不要命地搏動起來。

他真的記得……

祝星言真的記得!

這明明是他們以前說過的話,十多年前的某個傍晚,兩人一起拿了拔河比賽的第一後靠在一起說的話。

可是當年祝媽媽明明說過小熊貓已經撿到了新的玩伴,所以把他忘了。

到底怎麽回事?

季臨川呼吸混亂,周身的血液全都翻沸起來,心臟仿佛變成了數九寒天裏附在樹枝椏上的霧凇,脆弱又堅固地生在高處,被祝星言滾燙的熱淚一澆,瞬間融化瓦解,“嚓”的一聲濺進滾水中。

化了個幹凈。

向來鎮定冷漠的alpha第一次緊張成這樣,眼皮狂跳不停,鼻腔裏也酸脹。

他攥住祝星言的手腕,不不顧教養地俯身逼近,開口慌而急切:“星言……崽崽?”

“你還記得我是不是?你都記得?”

可床上的人被熱淚浸透了,意識混亂,燒得說不出話來,望了他良久也只擠出兩個字:“你走……”

浴室裏的痛苦變成了綿長的折磨,把他拖進煉爐裏炙烤,祝星言不停地回想起季臨川冷漠的臉,逼自己簽字的手,和望著自己時毫不遮掩的眼神。

那麽嫌棄、那麽厭惡。

“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

他搖著頭後退,滾燙的身子掙脫出絨被,露出細仃仃的肩和粉色的胸膛。

發情期再一次卷土重來,信息素不受控制地代身體向alpha發出交配請求,朱麗葉塔馥郁的香氣絲絲縷縷流瀉而出,祝星言整個人都像一顆熟爛了的蜜桃,一按,甚至一碰,那股勾人的味道就洶湧而出。

他扭過臉去,眼睫像蝶翼一樣無助地震顫。

情動和渴望同一時間勾住心臟,祝星言感受著小腹的酸脹,難堪得想把自己藏起來。

太難看了……病弱的小omega被折磨得毫無尊嚴……

他不受控制地並緊雙腿,當著季臨川的面一下下磨蹭,緊抓著被子的粉白指尖在不停抽搐,祝星言張著唇,喉嚨裏發出軟噥噥的哼叫,像叫春的貓兒。

他和所有發情的omega一樣,近乎本能地想要愛,想要alpha的信息素,想要季臨川的哄慰和撫摸,想要被浸透,被灌滿,被什麽東西把身體裏所有難耐的地方都狠狠療愈……

但是他不能。

僅剩的一絲理智囚困著他,祝星言不想在嫌惡自己的愛人面前發情,甚至不知廉恥地求歡。

他難受得不停落淚,渾身被細汗層層包裹,感覺自己像一只久未使用的水泵突然被擰開,源源不斷的臟汙把身底下的被褥都浸透。

就在他再一次失去理智之前,一股冷冽的清酒味繾綣飄來,把他裹入溫柔籠。

“崽崽……”季臨川的嗓音裏飽含憐愛和珍惜,輕得幾乎散在風裏。

祝星言像豎起軟刺戒備的刺猬,被久違的親昵稱謂驚得恍惚,就呆呆地轉過身,露出了軟肚皮。

“你……你叫我什麽?”

“崽崽。”季臨川又叫了一聲,伸手握住他滾燙的腳踝,輕輕地把人拽回來,用被子裹緊,“是我不好,不哭了,不欺負你了。”

可祝星言哭得更厲害了,眼淚幾乎一泵一泵地往外奔湧,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嘴唇輕顫,瞳孔緊縮,有一個瞬間,季臨川的臉幾乎和幼年時把他從雪地裏抱起來的小男孩兒重合了。

“我是在做夢嗎……”

剛才的夢境把他折磨得心防幾度崩潰,祝星言不明白為什麽才幾個小時,一個人的態度就會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滿臉冷漠變成滿眼憐愛。

他不太清醒的腦袋只能把這一切都解釋為自己思念過度,又難受得厲害,才產生的幻覺。

“小季哥哥,你真的回來了嗎……還是我又在做夢……”

季臨川坐到床邊,慢慢傾身壓下來,兩人的距離縮成方寸,呼吸都近在咫尺,alpha和他蹭了蹭鼻尖:“誰知道呢,你說夢就是夢吧。”

如果這樣能讓你安心的話。

祝星言聞言果然放下了最後一絲戒備,警惕的小刺猬變回了奶乎乎的小熊貓,翹著爪子轉過身,把柔軟的肚皮全部露出來。

“哥,你抱抱我……”

他在夢裏肆無忌憚地任性,甚至想直接把被子掀開,和人坦誠相見。

季臨川失笑,心疼又無奈,笑著把他裹得更緊了一些,一只手卻探了進去。

“這樣來。”

肌膚相親的那一刹那,兩人心底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喟嘆,祝星言眨著水紅水紅的眼,緊緊地盯著他,說:“先摸摸耳朵……”

像是命令,又像懇求。

季臨川怎麽會不滿足他,立刻擡手摸上去,讓那兩只半圓形的黑色小絨耳落在掌心裏。

他像小時候一樣不輕不重地揉捏祝星言的熊貓耳朵,高挺的鼻尖一下下摩挲小omega的臉,邊撫摸邊哄慰:“不哭了,不怕,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