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輕重兩端

“直郡王魘鎮太子, 謀奪儲位,自即日起削去爵位,囚禁府中, 無詔不得外出………”

不過數日, 隨著一道道旨意下達,早前張揚煊赫的直郡王府頃刻間便門前冷落。早前出門兒恨不得眼睛長到天上的下人們如今卻是一臉灰敗。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面對眼前略顯倨傲的傳旨太監, 早前幾近癲狂的直郡王胤禔如今卻是神色平靜的接了旨意, 連為這場莫須有的罪責分辯一句都無。

一旁的“始作俑者”三阿哥胤祉只覺腿都軟了。宮門外,眾阿哥們眼瞧著老大挺直著腰背, 被一眾禁軍壓著一步步邁向那座即將禁錮著終身的樊籠之中。

空氣中一片靜默, 老九恨恨地朝著宮門口的石獅子狠踢了一腳,心口一股子熱氣兒憋的人難受極了。明明平日裏胤禟最是瞧不得老大這幅張狂嘴臉,一樣的庶出兒子, 因著早生了幾年在老爺子那得了些恩榮, 便處處拿捏著大哥的款, 早前對他們這些“紈絝”阿哥們更是等閑瞧不在眼裏。

當然, 老九絕不會承認,早些年,小小的胤禟瞧著老大處處得皇父看中, 而自個兒哪怕撒潑打滾兒四處招惹是非, 連被老四剪了頭發都沒得來幾句皇阿瑪的幾句關照。

甚至連那句讓老四耿耿於懷數十年的訓斥,小胤禟早些年也是偷偷羨慕過的。太子同老大姑且不說,三哥因著不喜騎射皇阿瑪素日便常常問起, 四哥年少性子過於喜怒不定皇阿瑪會嚴詞訓誡, 八哥那一手字老爺子也時常敲打。七哥更是, 因著天生有疾, 老爺子生怕兒子被虧待了,連賜婚都是精挑細選,家世品貌力壓一眾福晉們。

然而輪到他和老十,仿佛在前頭哥哥們身上所有對兒子的期待都給耗了個幹凈似的。然而看著一旁受寵的十三十四,那時胤禟哪怕年紀小,但也是做不到自欺欺人的。

當然,有些事,長大了便也明白了。

可如今瞧著“受寵”的老大這般模樣,胤禟心下非但沒有絲毫快意,反倒憋悶的厲害。想著那日老大嘶吼著質問老爺子的場景,胤禟唇角溢出一絲輕嘲。

他該慶幸嗎?有些東西自始至終都不曾得到過。再如何,他總算不至落到老大這般的地步。

拉著尚在怔愣中的老十,胤禟一眼沒再看眼前這群兄弟,率先一步大步走出了宮門。

一場鬧劇,原是打從廢太子開始,卻沒想到,最先落於馬下的竟是昨日喧囂無比的直郡王府。

“四哥,經此一事,弟瞧著皇阿瑪的意思,弟弟鬥膽猜測,怕是離著二哥乃至十三弟離開宗人府之日不遠了。”

宮門外,眾人相繼離去後,胤祀面上殘存的“悲意”很快消失不見,轉成了習慣性的溫潤面龐,就這般極是自然的走在了胤禛身側。

看著眼前自來熟地某人,胤禛面色不動,仿佛並未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只攏了攏袖口道,淡聲吩咐人將尚還怔愣中的弘曦先行帶上馬車,這才轉頭對著來人道:“皇阿瑪聖心如何,豈是你我隨意揣度,八弟合該慎言才是。”

“不過你我兄弟二人的閑時胡言,四哥又何至於此。”

“既知胡言,八弟又何必開這個口。”頓了頓,見對方面色不改,胤禛復又道:“只聽聞大哥當日進宮前八弟特意前去拜訪過,也不知發生了什麽,竟使得大哥當日這般沖動。”

這般明顯暗示的話語,八貝勒如玉的面色也是不變,連緊隨著的腳步絲毫未有分毫停頓,只再開口卻平白多了幾分自責悔恨的意味來兒。

“也怪小弟無用,當日得了消息想著大哥嗎脾氣變覺得萬分不好,生怕大哥沖動之下做下什麽悔恨萬分之事來,特意前去阻止。然而………”

胤祀旋即苦笑道:“到底是人微言輕………”

這言到底是輕是重除了老大怕是沒人得知,胤禛對此不置可否,而胤祀神情更是放松,顯然並不指望這幅說辭能瞞得過對方。

總而言之,經此一役,兩兄弟對於對方的手段都有了更為深層的了解。

馬車內,胤禛食指微動,下意識摩擦起了手上的佛珠。一路上,弘曦也是罕見的沒有說話。

胤禛回過神兒看著一反常態,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弘曦,也只以為是受了今日刺激之故。大手在弘曦頭上輕撫了撫,對著尚還有些稚氣的兒子,用從未有過的嚴肅道:

“伴君如伴虎,這皇室兒女,打從生下來那一刻起,這學的最多的便是分寸二字。便是你皇瑪法再愛重於你,有些東西也是決計觸犯不得的,弘曦你可明白?”

弘曦恍惚著點了點頭,見眼前瞧著短短時日,眉間已經多了些許褶皺的阿瑪。弘曦微低下頭,到了嘴邊的話到底沒問出來。

回到府中,父子兩人俱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已經得了消息的烏拉那拉氏也並無意外之意。這會兒還在擔心大福晉,可憐張佳氏嫁進門兒這麽些時日,尊榮好處沒得多少,罪卻是實打實受了的,如今好不容易過上了幾年松快日子,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