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擦肩

顧亭遠雇了輛牛車, 往陳家村駛去。他腳力不足,若是徒步走到陳家村,怕要形容狼狽。

坐在牛車上,抱著書箱, 望著緩緩倒退的樹木, 心情飛揚。

要見到寶音啦!

雖然還沒見到她,但是想到離她越來越近, 仍是止不住地開心。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有段時間沒見她, 心臟像是掉入荒漠中暴曬,期盼甘霖。

軲轆轆, 牛車緩慢又平穩地行駛。

真想她啊!

姐姐說,過兩日再讓媒人去提親。這次, 應該也會被拒絕。他不要心急, 成婚不是那麽輕易的事兒,好好讀書,該做什麽做什麽, 好事多磨。

但……

“駕!”身後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由遠而近,速度極快,伴著少年的駕馭聲。

趕牛車的老漢急忙讓道, 把牛車趕到路邊停下。

等馬匹經過,才再次驅動老牛, 拉動板車緩緩前行。

紅衣烈烈的少年郎, 騎著駿馬飛奔, 伴著馬蹄聲噠噠噠遠去的, 還有揚起的灰塵。

老漢背過身, 低頭將臉埋進胸口, 躲避灰塵。望著板車上的瘦弱書生,他憨厚一笑,主動開口:“書生,你到陳家村幹啥去?探親啊?”

他背對飛揚的塵土,說話不受影響,顧亭遠也只好有學有樣,低頭將臉埋下去,回答:“嗯,探親。”

“啥親戚啊?”老漢揣著手,跟他閑聊,“本家還是遠親?”

顧亭遠思量著,慢慢回答:“一個很疼我的人。”

他說的不是寶音,而是嶽母。

寶音當然疼他,她是他妻子,最疼他不過了。但嶽母對他也好,每年的棉衣棉鞋都是嶽母親手給他做,後來他去京城做官,寶音跟他一起居住京城,嶽母每年都托人捎東西給他們,一次一大包,吃的、穿的、用的。

嶽母把他當半個兒子了。顧亭遠心想,假如他不能娶到寶音,也要孝敬嶽母。

當然,能娶到就最好了。

“喲,還是個重情的。”老漢看上去很高興,“那你帶啥禮了?”

顧亭遠笑了笑,回答道:“帶了些……”

陳家村。

“徐四!”曹鉉一路疾馳,來到陳家院外,下馬。站在籬笆小院外,沖著裏面大喊道。

許是她現在不姓徐了,又許是院子裏的人太多,亂糟糟的,她沒聽見,曹鉉等了一會兒,沒人出來。

於是他提氣,又喊:“陳寶音!”

陳寶音?姓陳?

叫誰?

院子裏幹活的人,倒是知道寶丫兒。誰不知道呢?村裏正在建陳氏族學,就是陳有福的閨女,陳寶丫兒做先生。至於陳寶音?似乎在哪裏聽過,但是想不起來。

廚房裏,錢碧荷耳朵微動,擡眼看向刷鍋的杜金花:“娘,似乎有人在叫寶丫兒。”

“誰啊?”杜金花說道,放下絲瓜絡,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走出廚房。

只見院子外面站著一名穿著紅衣的貴公子,生得那叫一個劍眉星目,俊美不凡。他好看得不得了,擱在平時,杜金花必定要誇贊一番。

“陳寶音!!”這個好看的少年郎,叉著腰,提氣大聲喊著寶丫兒的名字。

於是杜金花不高興了,皺著眉頭,走過去道:“喊啥呢?你誰啊?”

不會又是京城來的吧?

杜金花上下打量少年郎的穿戴打扮,頭上戴的工藝繁復的銀冠,身上穿的華貴耀眼的布料,腰間鑲金嵌玉的,就連腳下的靴子,似乎都繡了金線。

杜金花有些膽怯,同時又生氣。一個個的,來幹什麽啊?忘了寶丫兒,不行嗎?

杜金花不想寶丫兒被惦記。交情好的,來看望她的,難免惹出她的傷心事。沒交情的,或者有過節的,那就更別來。

“阿婆,我找陳寶音。”看到杜金花,猜測她可能是陳寶音的親人,曹鉉客氣了一些。

一句“阿婆”喊得杜金花不開心。什麽阿婆!她只是個大娘!她繃著臉,如果不是曹鉉穿金戴玉的,她早脫下鞋底子抽他了!

“你找她幹啥?”杜金花問道。

即便猜到她是陳寶音的親人,可杜金花的穿著打扮,連國公府的粗使婆子都不如。曹鉉對她生不出敬意,劍眉皺起,不耐浮上眉梢:“她人呢?”

他大老遠的趕過來,徐四居然不出來見他。

他生在國公府,長在國公府,這兩年時不時就被國公爺扔去軍營裏,氣勢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稍稍表露出不悅,就叫人心中惶恐。

杜金花之前見過作威作福的人,是送寶丫兒回來的王嬤嬤。當時覺得王嬤嬤的做派不像個奴才,富貴模樣像地主太太。現在跟曹鉉一比,啥呀,那就是個奴才。

“你,你找她究竟幹啥?”杜金花臉色發白地問。

“當然是有事!”曹鉉更不耐煩了,“她人呢?叫她出來。”

陳寶音在大伯家教孩子們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