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回

廣華殿內燃著清香,沈曠不喜味道過重的香氣,但此時容太後到了殿中,一身粉香擾動爐煙。

已身為太後理應更為莊重沉穩,但免不了身上華貴的服飾,件件精美。

內侍監還保留著她當皇貴妃時的習慣,衣裙熏了花香,更是雍容。

此時她接了康平遞過的密雲龍,茶香在鼻息間四溢,今日的一切都很如她的願。

皇太後不在宮中,她是壽辰宴的主角,八方來賀,四海同祝。

唯一一點就是皇帝最後忙於政事,接了密報立刻起身告退,連個母子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於是她就來了廣華殿,尋了皇帝的空閑,來說說家常話。

“哀家看五駙馬還等在殿外,這麽晚了皇帝可是還要處理政務?”容太後問起了在殿外見到的傅庭安。

傅家雖與榮國公府不近不遠,但總歸是娶了皇太後的女兒,關系說起來微妙。

“無事,方才已經處理完了。”

沈曠向殿門口看了一眼,傅庭安還在那原地踱步,惴惴不安。

傅庭安哪是來跟他談政事,分明就是來堵沈熙君。

“那就好,哀家還怕擾了你們議政,看來來的正巧。” 容太後今日稱心如意,說話也更是柔和了幾分。

“皇帝今日送哀家的那柄四季如意擺著甚是稱心,皇帝有心了。”

沈曠默默應下,實則那壽禮都是皇後挑的,他不擅長這類事務,更不知什麽能討得人心。

但好在皇後向來周到,會為他妥帖處理。

果然,收禮的人十分喜歡。

兩人說了些尋常話,都是容太後問什麽,沈曠答什麽。

若是忽略沈曠臉上的冷淡,倒也算是母慈子孝。

話過兩輪,容太後見也該提一提別的,便道:“往年這時也該開選秀了,不知今年定在幾月?”

容太後這話問得巧,根本沒問沈曠開不開,直接問定在幾月。

從沒見過皇帝後宮只有一個皇後的,怎麽說都是男人,怎可能不納妃嬪?

但沈曠眉梢輕皺,回絕道:“今年政務繁雜,六部日程已安排妥當,實則無暇主張選秀。”

“皇帝勤於政事是好事,但選秀是後宮之事,不必皇帝操勞。”容太後自是有一套自己的說辭,選秀皇帝嫌累,自然有人給他辦。

“同皇後講過了?”沈曠順著問下去,後宮之事那應當過問皇後,不知皇後是如何同容太後講的。

“皇後積極著呢。”容太後笑道:“那日還問了哀家壽辰過了之後能不能開呢。”

容太後自是記不得秦硯如何更她講的,但她這麽說秦硯也不會反駁。

皇後那個樣子更是像皇太後以前的模樣,端莊得緊,以為這樣就能穩住自己的地位。

呵,那是多想了,她們根本不了解男人。

沈曠眼中一沉,“皇後很積極?”

“是呀,聽說要了長安女子的畫像去了,已經相看一遍了。”容太後這說的是實話。

沈曠想起幾日前到皇後宮中,好似擺了許多畫軸。

而且皇後還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難不成是想替他選嬪妃嗎?

不僅想和離,還想給他開選秀納後妃?

沈曠氣息不禁沉了些許,抿著嘴唇拿起了茶碗。

容太後見沈曠未接話,以為是動搖了,她道:“後宮同齡女子就她一人,實在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沈曠更覺心中郁結,當真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那他算什麽?

但沈曠此時回想起每次與皇後相處,好似真當是除有必要,連一句閑聊都沒有。

罷了,皇後也不願同他講話。

但在王府不也是這樣,怎麽當了皇後就不願意了?

“難得皇後明理大度,選秀也不必勞煩前朝,皇後統領內侍監便也能開起選秀來。”

沈曠此時就很想去鳳儀宮問問,皇後到底怎麽想的,他態度堅決道:“即便皇後願意,但選秀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再提。”

皇後大度,她就是太大度了。

皇後大度,他可沒那麽大度。

容太後見勸不動,倒也在意料之中,便換了個由頭。

她道:“哀家知道,皇帝勤於政事,可三年未有子嗣,總歸是個問題。”

容太後雖是不懂沈曠執著於不開選秀的緣由,但皇後三年未有所出,這在哪家兒媳都要念上一陣的。

而且她也聽說皇帝每月也就只去鳳儀宮兩次,都是宮中定例。

真有那麽喜歡皇後?她看不見得。

容太後可是前朝寵妃,她更是知道寵妃是什麽派頭,榮寵不斷,皇帝恨不得長在你宮裏不走。

一月兩次的定例算什麽?皇太後在先皇那時也是有定例,那不也進冷宮了?

再者皇後本就是先皇賜婚他才娶的,更談不上什麽兩情相悅。

如今不願納後妃,指不定是皇太後下了什麽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