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回

秦硯雖鎖了宮門,但在寢殿之中徹夜未眠,抱膝想了整夜,怎麽也想不通沈曠突然生氣的緣由。

想著想著好似又過了一遍她與沈曠這三年。

值得念想的瞬間……聊勝於無,不想也罷。

一晃就到了白日,妙晴進來為秦硯梳妝時便帶來了宮外的回話。

“娘娘,長公主說要跟駙馬好好商議,決定好了再進宮。”

秦硯點了點頭,和離不是小事,她也希望沈熙君能好好考慮。

初春時節,過堂的清風都染上一層暖意,本是踏青好時節,但她只能在這四方的宮中望著天。

那日過後兩人都沒主動去找對方,秦硯若是有事差人去送信便可,也不願去沈曠面前礙眼。

省得他又抽風。

沈熙君是過了兩日才進的宮,臉上憔悴了不少。

“皇嫂。”沈熙君坐在鳳儀宮中吸了吸鼻子,“我搬到公主府了。”

“你家駙馬呢?”秦硯坐到了她旁邊,撥了顆荔枝給她。

沈熙君頭一甩,鼻子裏哼哼著,“他跟他娘住去吧。”

“你沒讓人上門吧?”秦硯笑笑。

沈熙君不吭聲了,掰著手指過了一會猛地塞了兩塊杏仁酥。

上門又如何,她能讓傅庭安和傅家老死不相往來?

“怎麽商議的?”秦硯輕聲問了一句。

沈熙君本是繃著一張臉,裝作滿心不在乎的樣子,但那淚珠順著眼睫就滾了出來,“……不折磨他了,和離。”

秦硯攬著她,輕輕拍著,心中也是攪動,看沈熙君這個樣子有著些許難過。

她本是覺得兩人磨一磨應是能走到最後的。

“也正好,我身子不好……他正好能娶個好生養的。”

沈熙君越說哭得越難過,沒了之前的任性,提起這件事也是如鯁在喉。

那年她在冬日裏跪了整整一天,先皇又是個狠心的,生了場大病也不讓人探望。

就此傷了身子,太醫說不易有孕。

所以也是三年未能有子嗣,起初傅家不介懷,但二房三房都盯著傅庭安的位置,傅庭安娶了公主又怎樣,沒有子嗣那就不可能承爵,所以傅庭安的母親一直有些介懷。

所以不管傅庭安在他母親面前如何維護沈熙君,這件事是繞不開的。

“皇嫂,折子我已經準備好了。”沈熙君抹了抹臉頰,鎮定了心神,“皇兄批了折子,我就回去簽了和離書。”

兩人其他也沒什麽好糾葛的,沒有子嗣,錢財對於他們並不重要。

真是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秦硯暗自嘆了口氣,“決定好了?”

“嗯。”沈熙君緩緩點頭。

“那我替你拿去廣華殿吧。”秦硯道:“你先在府中歇幾日,冷靜冷靜。”

廣華殿近來十分冷清,倒不是說那種人跡罕至的冷清,而是肅殺的那種冷清。

沈曠近來和傅庭安沒少下棋,兩人能下一晚上連句話都不說。

是勝是負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消磨時間。

傅庭安驀地出聲,挪動棋子的手稍微不慎偏了地方,“熙君搬到公主府了。”

“長公主府。”沈曠糾正道。

傅庭安笑笑,他還以為沈熙君是剛嫁給他的時候,公主公主的叫習慣了。

“這次如何決斷?”沈曠沉聲問,他不是沒聽說沈熙君搬到長公主府,只是他還期望兩人還沒走到絕路。

“……”

傅庭安沒再說話,沈曠也明白了兩人的決定,他拍拍傅庭安的肩膀。

這一拍傅庭安立刻紅了眼眶,白玉棋子被豆大的淚水砸的偏了地方。

“這點出息。”沈曠輕嘖一聲。

他不大會安慰人,更不會安慰要被和離的人。

“離了又不是說她又不能再嫁,你也不是不能再娶。”

只是這話一出傅庭安那眼淚湧的更兇了。

打這麽多年有什麽好哭的。

沈曠從來沒見傅庭安哭過,就連小時候練武摔斷了胳膊都咬著牙繃這臉,說不疼,不讓人伺候。

傅庭安那紅眼框一時半會消不下去,但他也不在乎別人笑話了,早晚大家都會知道。

他臨走的時候說:“等熙君來跟您說吧。”

“嗯。”

偌大的大殿之中又只剩了沈曠一人。

他不是那個要和離的,但好似比那要和離的還要孤寂。

想了想還是邁出了殿門,走向了鳳儀宮。

夜深人靜,鳳儀宮點著昏黃的宮燈,沈曠站在宮門外,鳳儀宮中的人悄聲行禮。

他很少這個時辰來,多數的時候都是有人通傳,皇後會提早等著他。

今日他站在廊下,看著皇後映在明紙上的側影,看提筆的樣子應是在練字。

時而舉筆搖頭,時而頷首滿意,那側影在窗上格外溫婉祥和。

沈曠好似能看到那一顰一笑,但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陛下,可要通傳娘娘一聲。”鳳儀宮的宮人上前悄聲詢問,皇帝都站了幾炷香了,不讓人通傳這說出去還不得埋怨他們不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