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不過是和離, 別要死要活的。”

沈曠愣住半晌,眉梢皺著,這話有些耳熟, 甚至可以肯定就是他說過的。

不無道理,但用在此時不合適。

他強調:“要和離, 還沒和離。”

有和離書不代表和離,律法是律法,實際是實際。

傅庭安那不也是和離書、奏折都有,不也沒離嗎?

傅庭安倒吸一口氣,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您就嘴硬吧, 離和離也不遠了。

“行, 祝您……”傅庭安看了一眼沈曠眼神, 立刻改口, “您那位臣子旗開得勝。”

沈曠瞥他一眼,心裏還想著明日該先用什麽。

“您還回宮嗎?”傅庭安打了個哈欠, 半夜三更起來給這位排憂解難, 這明日還早不早朝了。

皇帝回宮那不分什麽落不落鎖, 但沈曠想了想,說:“不回。”

沒什麽必要。

說完這人好似又像是神遊太虛一般, 眼神發直, 傅庭安又問了幾句,見他心不在焉,那也就道了聲安退了出去。

屋內又成了沈曠一人, 他靜靜地拿出皇後遞給他的和離書, 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

皇後如此決斷, 也許這也不應當算是第一次。

長公主府選址時沈熙君特意要了個離華聖門近一些的宅邸, 每日朝臣都從華聖門東側們進宮上朝。

皇宮東側地段不是那麽繁華, 但勝在清凈方便,周圍也住了不少高官。

沈曠勤政,幾乎日日早朝,不似前朝十日一朝會。

臣子雖然勞累,但陛下秉公辦事,倒是比前朝壓力小了很多。

康平想回宮準備了轎輦,以免臣子人多嘴雜,但自家主子說不必大動幹戈。

陛下就是這樣,在軍營裏待慣了一切從簡,不在乎那麽多。

沈曠與傅庭安乘一輛馬車,趕著開宮門的時辰到了宮門口。

還為至天明,但也有了微亮,細雨下了一夜,地上已有一些淺淺積水,絲絲雨滴在淺窪上濺出圈圈漣漪。

沈曠下了馬車,傅庭安本想好心借他一把傘,但見那人沒接。

一旁康平立刻上前,撐開了那把印著粉花的傘。

傅庭安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是要和離了,品味都出偏差了?

而此時,朝臣在宮門口撐著傘議論著昨夜“趣聞”,人一多了起來,難免議論紛紛。

“哎呦,你看中書省今日都沒來人,指不定都被下獄了。”

“竟能搞出那種事哦,他們自己都說是辦錯了,看今日這掉幾個腦袋了。”

朝臣低聲交談,交好的兩人附耳竊竊私語,也全然沒注意身後的站了幾個人。

“咳。”

一聲輕咳難以阻擋一撮大臣們互相交換線報,正上頭也聽不見。

“咳咳。”

站在最後的大人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傅庭安,特意關懷幾句,“駙馬這是風寒了?”

傅庭安眼神往旁邊擠一擠,眾人這才看到那穿著一身錦黑的皇帝。

“陛下!”

一時間山呼萬歲,沈曠嫌這破禮節費事,直接免禮。

往那一片朝臣中掃過去,本是平淡的神情露出一絲不悅。

傅庭安也跟著點人頭,馬上就知道沈曠為何不悅。

嘖,那幫王八蛋同僚竟然不在。

沈曠掃了一圈,那眼神壓的人不敢說話。

但免禮之後朝臣發覺了皇帝身上不大對勁的地方,這一身黑衣,怎麽還打了一把粉傘呢?

剛還交頭接耳的大臣,立馬想趁機拍個馬屁,“陛下,微臣紙傘寬厚,不如給您……”

沈曠皺眉瞪他一眼,給人嚇了一跳。

吏部的,品味差。

但也有眼力見極好的,立刻見縫插針表現自己,“陛下紙傘甚美,與陛下尤為相配。”

沈曠眉頭舒展,頗為贊賞地看向那位臣子。

戶部的,有眼光。

一日早朝皇帝與大臣同時進宮,東側們和中門一同打開還甚少見到。

但今日還有更少見到的。

沈曠本是想在宮門外直接把那幾個擬詔的直接發配嶺南,但見人沒來,覺得不當面說不解氣。

不過早朝剛宣,從殿外呼呼啦啦走進一隊人,穿著白衣背著荊條,到了殿前“啪唧”一跪。

沈曠眼皮直跳,擡眼一看果然是中書省那幫草包,厲聲道:“呵,如此……”

“臣等有罪!”十幾號人同時請罪,震得大殿上眾人耳朵疼。

傅庭安斜了同僚兩眼,跟這負荊請罪呢?

言官就是如此,能屈能伸,臉面比不上聖心。

中書令那是在朝上洋洋灑灑說了一通自己的過失,末了加了一大通誇贊皇後的話,甚至一人一句發揮出色。

只見皇帝神色變得不那麽陰沉,但就是有人非要橫插一刀。

禦史台出列打斷中書省那些拍馬屁,儼然就是想讓皇後回宮。

“臣等有本要奏,皇後三年無所出,獨攬後宮大權,今又擅自離宮……”